第6章 第6章

2019年9月29号星期日

        晚自习

        每个考场的坐班老师统一通知学生，国庆放七天。收到这个惊人的好消息时，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冲出了教室，心儿也从一叠叠复习资料里飞了出去。

        “老师，成绩什么时候出啊？”

        “求求了，不要国庆的时候出来。”

        “是啊，信女愿七天吃素求一个快乐的七天小长假。”

        “别贫了，七天，我教书十几年了，哪里有一届高二国庆放完整的七天。”坐班老师提着嗓子感慨道。

        有个男生喊道：“老师，只要你们不改卷子，你们和我们一样啊，一起过个美好的七天小长假吧。”

        “谢谢你们的关心了，明天就能给你们改出来。”

        “不要啊，休息会吧，老师，太辛苦了呀！”

        “好了，安静，考得都很好了么？别高兴得太早了，既然有七天，就多给你们几张卷子吧。”

        “老师，不行了呀！我卷子已经溢出来了！”

        “是啊，我的小书包要吃不下啦！”

        “安静，安静！再吵就真的加了！”

        顷刻间，鸦雀无声，只有一片窸窸窣窣的翻书声。虽然他们都来自不同的班级，但学生之间好像总有一股奇妙的默契，闹得快，静得也快。

        “咚咚”

        地中海段长来到了教室，嘴巴两端像是被人狠狠地向下拽去，厚重的方宽眼镜遮住了那双看不清神色的眼睛，扭在一起的眉毛看得人心头一跳：“我不知道你们谁打的举报电话，我告诉你们，国庆节放七天，这简直就是闹着玩，教育局盯上我们了，知不知道山城中学放几天，人家只放四天，有些人，不要为了自己，害的其他同学跟着你少了学习的时间。我知道啊，有的同学现在心里笑开了花，别高兴太早了，也不看看还有多少天就学考了，到时候考差了，你们哭都来不及！七天很开心是吧，卷子已经在印了，每门科目都加了3套，开心了吧，送你们的七天小长假的礼物。还有不要小看这次月考，我会根据月考，期中考来安排你们的培优班等级的。我话就撂在这了。”

        好几个下马威呀！

        段长走后，教室里开始出现细微的交谈声。

        “啧，我们班级物理就已经发了10套了，还只是卷子。”

        “我们班英语老师之前国庆假期还只有4天的时候就给了七套卷子，说每天一张卷子，不愧是英语老师，真会算数，我真就呵呵了。”

        “笑死，每门科目都说每天写一张卷子，可是我们八门有科目啊！”

        “666，我们语文老师贼佛性，就发了三套，但tm全都要写800字作文，淦！”

        “就这？我们化学老师发了七套，作业本加练习册又布置了七课时，美其名曰，交叉着写，这样不会疲劳。”

        “这些算什么，看看这傻逼数学，老子根本不会写，还要求老子写完写满再用红笔订正，放假回去还要上交。”

        “狗东西，你暗推！”

        “安静！都很有把握了是吧！”坐班老师怒斥。

        全体都沉浸在一片悲恸之中，有甚者已经掏出一只能号称能写1000米的直液笔在冲刺了。

        2019年9月30号星期一

        早上考完试，学校依旧不肯直接放他们回家，要求在学校自习到下午2点半才陆续放他们回去。

        晚上，坐在餐桌前，许诺看着芹菜炒鱿鱼、丝瓜汤、四条小黄鱼、牛肉片。她筷子都举不起来了，弟弟许言一直扒着饭，菜倒是没怎么动，许诺也跟着扒着饭，不动菜。妈妈看见了，皱着眉问道：“不吃菜干嘛？“

        “不喜欢。”

        “这怎么吃？”许诺和许言接着说道。

        “怎么不能吃了？”

        “这能吃么？你看这丝瓜汤，冷的，我和许言又不喜欢吃鱿鱼，这小黄鱼一看也是中午的，都被你们吃得只有骨头了，就只能吃牛肉片了！”

        “已经很好了，我们以前吃什么知道么，妈妈以前晚餐有那么好么？以前啊上学，带包榨菜，拌着米饭吃得。”

        许诺闭上嘴，一如既往。

        “煎两个蛋给你们吃，要不要？”爸爸开口。

        “不用了，麻烦。”

        许诺有些委屈，她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可是稍微爱吃点的菜都没有。

        “我吃完了，回房间了。”

        “不要一吃完就玩手机，一回家就抱着个手机，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

        “知道了，知道了。刚考完谁知道啊！”

        许诺抓起碗放进水槽，走到许言身后揉了揉他的脑袋，爸爸见状，停下筷子怒道：“不要摸你弟弟的头了，不好，知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许诺赶紧撤回手，藏在身后闷闷地：“哦，知道了。我这是爱的抚摸啊”

        爸爸瞪了她一眼，妈妈轻轻地笑了笑，奶奶操着口方言微微斥责了下许诺。

        “学校怎么样啊？许言，初中同学和小学同学比起来？”许诺伸手想揉揉他的头又缩回去了。

        许言吃完一片牛肉片道：“还不错，同学们都很好，但我还是班里最帅的。”

        “呵呵，你们班就你一个人么？学习难不难啊？”

        “太简单了呀，就是历史不好学。”

        “给你能得。”

        “你小子不要这么狂啊，到时候别像你姐那样。”爸爸笑着开口指责。

        许诺噤了声，转身回了房间。总是这样，她就是中考考差了就得被反复拉出来鞭尸，他们从不在意她的感受甚至对着亲戚、朋友津津乐道，乐此不疲。

        许言来到许诺的房间，拽拽地站在门口，狂妄地一瞥，懒懒地开口：“找你爹有什么事么？”

        “拽起来了是么？上个初中就开始拽起来了？过来！”许诺坐在椅子上摆摆手示意他麻利地滚过来。

        “有什么事哦，你爹我很忙。”

        “感觉怎么样，初中？”

        “还行吧，你爸爸我一如既往的迷人吧。”

        “你可以滚了。”

        “下不下棋？”

        “滚。”

        “陪我下棋嘛，许诺姐姐。”

        “不想下。”

        “你怂了？”

        “不是，和你下没意思，懂吧。”

        “呵呵，来一把，快点嘛。”许言黏糊糊地贴近许诺。

        “就一把。”

        “ok。”

        “国际象棋还是中国象棋？”

        “中国象棋。”

        “三步将军你，信不信？”

        “很拽？”

        “靠，你竟然走这步。”许言一脸失望

        “呵，菜。”

        许诺看着即将结束的棋局，原本是她站在上风，下着下着她只剩下将军和士了。

        “你为什么还不将死我？”

        “嘿嘿。”

        “艹，卑鄙，你tm想吃光老子！”

        “没有呀。”

        “继续！再来一把！”

        “来，来，来。”

        许言脸上是自信，是不可一世，比起许诺他的自信是外露的，张扬的。许诺热爱这样的许言。

        许诺大了许言五岁，虽是姐弟，但长得却不大像。许诺虽然很瘦但肉都往脸上长，所以小小的脸倒显得肉嘟嘟的，并且遗传了妈妈，一直有贫血，脸上没什么血色，唇色也淡淡的，眉毛的尾端有个折角，不明显的内双，睫毛又黑又浓又长，盖在眼上，眼睛更偏向细长而不是圆润的杏眼，且眼白较少，眼珠子黑溜溜、亮晶晶的，笑起来，两眼弯弯，脸上少了一双眼睛多了两条线。鼻梁说不上高挺，但恰到好处，更显得温润。

        许言呢，刚出生就被女孩子，要不是带个把。两道较粗的柳叶眉，大大的眼睛，眼尾稍稍上挑，睫毛长而卷翘，笑起来眼睛却弯弯的，还能瞧得见那黑黑的眼珠子，最有男像的就是那只高挺的鼻了，稍带点驼峰，随着年纪增长，驼峰也渐渐明显起来了，鼻尖还有一点小痣，唇色红得潋滟。大概总被叫女孩子的原故，许言剃了个寸头，又长期在操场上打篮球，肤色偏向小麦色。

        “不下了，我看小说去了。”屡战屡败，许诺失去了再战的勇气了。

        “好吧，我还想换种方式杀你的。”

        “呵呵，滚。”

        2019年10月1号星期二

        许诺绝望地背着书包赶往补习班，收到补习班的补课消息时她为自己默哀了一分钟，国庆放假七天，补习班要上四天课。这假不如不放！

        补习班的地理位置极好，旁边就是区图书馆，再往上走是个大商场。许诺打着导航走向图书馆，她拿着手机在原地转了个圈，看着小绿点上方向标的指向。

        “许诺。”沈初阳的声音从背后轻轻响起。

        “欸，怎么了？”

        “在找车站？”

        “不是，我要去图书馆。”

        “我正好也去，带你吧。”

        许诺抬起头看着沈初阳：“好，谢谢你。”

        盯着沈初阳的背，许诺想，她会对沈初阳产生一点好感可能是因为，他每次都只是喊她而不是选择拍拍她。许诺垂下眼，她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来到图书馆，他们找到一张空桌，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单位空间极大，他们没有面对面坐下，而是坐成了一条对角线。

        时间很快，图书馆六点钟闭馆，现在指针已经指向530了，沈初阳轻轻地推来了一张纸条，许诺抬起头对着沈初阳点点头，整理好书包，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去车站么？”

        “嗯。”

        “你是哪个路口下？”许诺问道。

        “下关路。”

        “哦，那你有三班车都可以到欸。我只有15路一班车。”

        “嗯。”沈初阳看着许诺的脑袋。

        天色渐暗，夕阳如血，17路车慢慢驶来。

        “你车来了。”

        “不坐。”

        “啊？嗯？”

        “陪你，太晚了现在。”

        火红的夕阳遮住了许诺烧红的脸颊。

        “不安全，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家。”

        “没事的，我习惯了。”

        沈初阳低头看着许诺

        “我15路也能到。”

        “会很迟的。”

        “你不陪着么？”

        ……

        许诺你可不要多想哦。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许诺按下接听键

        “爸爸。”

        “还没到家么？”

        “嗯。”

        “在哪里了，我正好在补习班附近，来接你。”

        许诺看向沈初阳然后背着身轻轻道：“不用了，我去图书馆了，不在补习班这边。”

        “那好，到家了给爸爸打电话。”

        “好，你慢慢开车吧，我挂了。”

        许诺按下挂机键，双手捏着书包带，盯会儿脚尖又看看驶来的公交车。

        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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