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梦与现实

安逸觉得自己太笨了，学什么都不会，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这么笨，自己的魂魄却那么聪明。他问师傅灵逸这是这么回事？灵逸看着他，笑着说：

        其实你不笨啊！你是个没有魂魄的凡人，能修习到现在的程度就说明你一直都很努力啊！你的魂魄是仙体，自然是比你的资质要好，学什么都快。你没发现吗？他学会了什么你学起来就很快就会了，这就是为什么师傅对他教的要精细些，其实他会了就是你也会了。早晚有一天，你们会和二为一的。所以你不要说自己笨。说起天资来，端木蕊本是个普通的女子，却因为机缘巧合修仙，她的骨骼资质都在你们之上啊！爱才之心人皆有之，这也是我留她在华山的缘故。倒是你和她该是注定有一段姻缘的，只等到你们合体之后，就该是你和端木蕊成婚之时。你对端木蕊似乎没有什么心思，只当她是妹妹，可是你的心是喜欢她的，看看安羿对她的态度就知道了。所以无论如何，你要努力，合体之后也会有很多时候，心里想的和实际做的达不到统一，那样子你将会很苦恼的！你一定要努力啊！

        安逸终于明白，他必须接受安羿就是自己的事实！而安羿也有自己的苦恼，他不知道从地宫回来之后，端木蕊怎么了，似乎是好像有了心事。他当然不知道，端木蕊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睡着了，就会梦见温牧。梦里的事情还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温牧是地宫的人，他对别的东西不擅长，有一点却是他的长项，那就是入梦。这个能力是他整日研究迷恋入梦的方法之后慢慢得来的。谁都不知道，他也没告诉任何人。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温牧现在已经练到了最后一重境界，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走进他认识任何人的梦里。端木蕊是他第一次尝试真的入梦的人，也是他日有所思的人。所以，他夜夜入她的梦里只为了能见到她。，端木蕊不知道这些，只是很苦恼。自己明明喜欢安逸，却为什么日日的梦里都是和温牧在一起，她也不能说出来，到最后，端木蕊几乎不敢睡觉，她恐惧梦里温牧的温存以及那种温暖的感觉，醒来了，却什么都是空。端木蕊第一次陷入一种在外人看起来不存在的苦恼之中，她觉得自己要是能整日不睡就好了，那又是不可能的。更可怕的是，她开始在醒着的时候，也会进入梦境一样的看见温牧，看见他的笑脸，感受到他牵着自己的手，自己也跟随着他，在华山的各个山峰之间游玩，甚至她还和他说话。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她也不敢说出来。直到有一天，笙儿无意间在西峰撞见过她自言自语的对着一团空气说着什么，还一直笑着，满脸的幸福和陶醉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犯了花痴一般。如此碰见过几次之后，笙儿觉得事态严重，他以为端木蕊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控制了，所以就在这天傍晚的时候，去找了师傅。

        当笙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灵逸真人的时候，灵逸觉得事情没有笙儿说的那么简单。他觉得有必要亲自问问端木蕊究竟是怎么回事情了。

        晚课完毕之后，安羿准备回房间去休息，想和端木蕊一起走，端木蕊却说你先走，这是最近常出现的情形，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只要是在安逸睡觉的时候，只有他和端木蕊练功，完毕了他们总是一起回去的。这也是端木蕊从地宫回来之后明显改变的一个地方。那个时候，偶有闲暇，他们三个会比赛谁先到达顶峰，一起提气运功在石阶上狂奔起来，每次都是端木蕊身轻如燕地先到达顶峰，三个人在一片霞光之中一起看日出，交流修仙的心得。现在这样的事情没有了，即使安羿提议，端木蕊也会拒绝。安羿心里很苦恼，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使得端木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想问问她，可是连这个机会她都不给她。师傅在的时候又不能问，今晚，还是这样！安羿的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沉重地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感觉必须要问清楚，所以他坚持着说：我有事情要问你，我们一起走吧！端木蕊刚想继续拒绝他，师傅的声音从里间传来：安羿，你先回去吧！端木，你进来。

        安羿没想到师傅这样说，只能答说：是，师傅，我先走了。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端木蕊一眼，转身走了。端木蕊呆立当中，灵逸真人找自己做什么？她答应着是，慢慢地走进师傅的卧房。

        灵逸盘腿坐在榻上，闭着眼睛，正在打坐。

        端木蕊说：真人，我来了。灵逸不说话，仍旧打坐，端木只好站在那里等着。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了，端木还站在那里，灵逸还是不说话。她心里着急，着魔般的想回房间睡觉，可是灵逸不开口，她不能走。端木蕊不知道灵逸这是什么意思，前所未有的事情，灵逸很少摆这样的架子。

        你说吧！灵逸忽然说。

        说什么？端木蕊狐疑地问？

        你只有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啊！

        真人，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明白？

        端木，我都知道了，究竟是什么困扰着你？说吧！

        真人，没有什么啊！

        端木此时心里一惊，明白灵逸可能看见是什么了。可是她不愿说，她一直处在纠结之中，一方面又很享受和温牧在梦里的美好感觉，一方面梦醒之后的怅然若失又让她心里难过。她不知道，这样的半梦半醒已经扰乱了她的心神，她的眼底的青晕，已经暴露了一切。真人基本断定她是被梦魇控制了，可是要知道这个入梦的人是谁，才能解决问题，现在端木蕊不愿说，他很着急，又无计可施。

        这个夜晚，温牧等了许久，都没法走入端木蕊的梦中，不应该的啊，往常这个时候端木蕊早都休息了。最后他只好放弃这个念头，随便找了本书来看，虽然一个时辰过去了，他的书也一片都没有翻过去。

        端木蕊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灵逸只好让她回去休息。端木蕊一个人走着，高大的皂角树散发着着皂角的清香，夜深了，周围很安静。端木蕊难得的清醒，她知道灵逸已经猜出来了，只是想要知道她梦见的是什么，是谁在她的梦中。可是她不想说，她知道真人有办法阻止他再出现在他的梦里，她从心里舍不得。温牧的脸又出现在眼前，她感觉自己居然爱上了梦中的这个男人，多傻啊！也许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也许根本就是自己在自作多情。那个懦弱的地宫公子，有那么好吗？如果真的在现实中，他还会对自己那么好吗？他曾经说过喜欢自己的话，可是这样的一见钟情能够长久吗？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他还好吗？他，也在想着自己吗？或许温牧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了，自己梦中的一切都是自己假想出来的，人总不能一辈子都生活在梦中长睡不醒吧？

        端木蕊失落的走着，她不想回房间去，顺着小路一直向前走去。

        端木蕊坐在一张石凳上，这是他们白天练功的地方，灵逸时常就坐在这石凳上，几张石凳中间是一张圆圆的石桌，这些石桌石凳也不知道在这里有多少年了......端木蕊忽然很伤感，整个心都空落落的。

        给，送你的，温牧忽然拿着一朵花，站在她的面前，她不惊讶，这样的醒着入梦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可能是她的心里想象出来的吧！

        端木蕊没有去接那朵花，夜色里，看不清花的颜色，是暗红的黑！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事。

        我们出去走走吧，到东峰去，我陪你看日出吧？

        好啊，反正我也不想睡。

        走，拉着我的手。温牧伸出手来，端木蕊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里，好温暖。和这手心里的温暖相比，真的是夜凉如水啊！温牧好像看到她的心里去了，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他解开自己肩头的披风，给端木蕊披上，认真地帮着她系着带子。端木蕊心里暖暖地，却又一再地提醒自己这都是梦，明天日出时候，自己一定是一个人站在东峰的观日台的。

        温牧拉着端木蕊的手，慢慢地向向东峰走去。时间还早，他们可以这样慢慢地走几个时辰，之后刚刚好就可以看到日出了。温牧一直在梦中陪她看日出，现在这样，真实的拉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体温，第一次，温牧感觉到了真实的存在于端木蕊的生活里了。

        走走停停，温牧和端木蕊说起自己的母亲，一个美丽的平凡的女子，因为遇到了玄野，就毁掉了自己的一生。他的母亲荷花，是一个生在江南水乡的温润如水的女子，机缘巧合在镇上的街道里遇到了在人间闲游的玄野。母亲是个从一而终的女子，可是却不愿随父亲住到阴冷的地宫里，而玄野也不能在人间逗留的过久，无奈玄野只能带走了温牧，留下荷花一个人在世间。玄野时常回去看望荷花，她却不再见他，也不接受他的任何东西。荷花的刺绣在镇上远近闻名，她就靠着这个自己生活着，也没有再嫁人。温牧长大了的时候，时常回去看望母亲。可是凡人总是要老的，温牧最后见到母亲的时候，她已经白发苍苍，还是不愿随儿子温牧去地宫，温牧不想母亲死去，求玄野想办法，玄野说只要母亲回来地宫，自然就不会死。留在人间是无法脱离轮回的。温牧说这些话的时候，流下泪来，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没有一直陪在母亲身边。虽然身在地宫里，可是母亲死后有一百多年里，他的心也死了，再不出自己的房门，在院子里种下母亲最喜欢的竹子，修出母亲最爱的小桥流水来，可是母亲已经不在了。他所有的付出母亲都看不到了！人间的那句子欲养儿亲不待，是真的！

        温牧说：温牧虽然是不死之身，可是若不能和自己相爱的人一起长生，长生的意义在哪里？我现在也活了一千八百岁了，有什么不同呢？倒不如像母亲一样，无悔的爱着一个男人为他付出所有，哪怕是最后拒绝见父亲，我却总是能听到母亲询问父亲的身体如何之类的话语，在我每次去看她的时候。直到她死去，她的心里也只有父亲一个人。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有个像母亲一样的女子陪着我，一起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时光流淌着，一起做我们喜欢的事情。

        端木蕊靠着观日台的栏杆，她的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她听着温牧不疾不徐地诉说自己的母亲，端木蕊想到了自己，她竟无从说起。关于身世，一直都是个未解之谜。师傅显然不是父亲，可是自己从何而来？她曾问过很多次，在她刚刚懂事的时候。可是师傅只是说她是他在人间带回来的弃婴，不知道父母是何人，名字是师傅给娶的。端木后面的话显然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是自己真的可以成为他的女人吗？不过是梦中的胡言乱语而已，自己怎么可以当真呢？

        温牧深情地看着端木蕊，轻轻地把她揽在自己的怀抱里。

        相信我，即使要折损功力和寿命，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生活在三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原本我的身份，只可以爱上魔界或者是地宫里的女子，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了你，那天和你说的话是真的，并不是为了逗你开心的。温牧这一生从未这样动过心，想着母亲和父亲的结局，就从不愿去想这些事情，也觉得自己不会像母亲那样傻，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可是真的一切都不是能够控制的，我每天来到你的梦中，就是我无法控制的思念你，加上我原本就学了些入梦的本事。今夜，我等着你，却等不到你，我看书，做事。都不行，我必须要来看看你，为什么你没有休息，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才赶来玉泉院里，果然就在练剑台看见了独坐的你。端木蕊，是不是你讨厌我所以不去睡觉，是害怕我走入你的梦中吗？我一定要知道！所以我来了！

        端木蕊不相信地看着温牧，你是说现在我们不是在梦里？

        当然不是，你摸摸我的脸！温牧拉起端木蕊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上，端木蕊触电般的缩回了手。她的指尖触摸到了实实在在的他的脸，光滑的皮肤好像不是男人该有的。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你怎么......

        好了，哪有那么多怎么？我想来就来了，这里难道还能难住我吗？

        端木蕊想从温牧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她一直以为是在梦中，所以在他怀里觉得很自然，现在忽然意识到这是现实，立刻就羞涩起来。温牧抱紧了端木蕊，说：别动，你看，太阳要出来了，好好陪我看日出！

        他们就那样静静的依偎着，看着红日在云海间一跳一跳的像个调皮的孩子般的跳出云层来，四周的云彩从黑暗中苏醒过来，慢慢地变成半透明的透明的朝霞，映红了整个天际。端木蕊不是第一次看日出，只是今天的感觉完全不同，或许是因为温牧的陪伴吧，这个日出生出别样的感觉来，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情愫真正开始发芽了，就好像这初升的太阳，会让人觉得温暖，感到希望，更像是生命里不息的焰火，照亮了生命里的每个角落。

        人人都说天宫美，我却觉得此刻最美，端木，你知道吗？当霞光映在你的脸上，你又多么美吗？你简直就是一朵美丽的花，也不对，连花儿都比不过你！温牧深情地说。

        他不知道，端木蕊的眼里，他也是一样的：无与伦比的英俊，温润和谐的五官，不大却睿智的眼睛。端木蕊不知道，温牧细看起来这么迷人，她不敢直视他，只偷看了几眼，就醉了。她转而去看太阳，红日此刻已经是金光万丈，她不由的眯住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好像蝴蝶的翅膀停留在她的眼窝之中，温牧禁不住轻轻地吻了吻那对翅膀，他小心翼翼地，生怕会惊飞了它们。

        大地渐渐回暖，端木蕊把披风还给温牧，说：你该回去了。叫真人看见了不好！

        恩，阳光会折损我功力，我是该回去了。

        好，你走吧！小心，别让他们看见你！

        可是，我舍不得！让我再抱抱你吧！

        短暂的拥抱之后，温牧走了。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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