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伯渊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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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余淼淼醉酒醒来,只记得自己拉着谢衍之,不让离开之事,后续自个儿哭得恁般凄凉的模样,一概忘却。
颇为脸红,遂一早就躲着谢衍之走。在后院书房,闭门不出。
正回想自己昨夜如何丢人之际,明锦脚步急促,从外间进来。
到余淼淼跟前,见礼后说道:“女公子,永川公主来信了。”说罢,取出一兰草香囊,双手奉上。
余淼淼打开一看,见是永川公主亲笔所写。其略曰:益州司崈出兵南阳,已攻破山都,朔阳,正往新野而来。南阳郡守卫岭数次遣人往刺史司崈去信,毫无应答。如此,日前在洛阳如意楼已从赵掌柜处,借银钱二百万,以筹措人马粮草。特此来信,望能原谅自己如此这般的过失。
看罢,余淼淼暗道:不出所料,果真如此。
只是这银钱之事,当不得“借”字。益州如此迅速出兵,亦有自己的缘故,遂命明锦研磨,回信永川公主。
益州此番犹如脱缰的野马,数日功夫,已拿下两城。荆州刺史胥明达或观望,或已与益州交易,竟然在此等关头,按兵不动!
胥明达舍自己领土观望,司崈以自家兵马做天下先锋,在观望。
大晋十三州,各路藩王州牧,谁人不再观望。
倘若新野不在,再破雉县,翻鲁山,则一马平川,洛阳就在眼前。
鲁山将是先帝余威的最后一道屏障。
洛阳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收到这封信,余淼淼从未如此刻这般明白,各路州牧藩王激战之刻已然近在眼前。
刘氏皇族落竟落寞得这般迅速。
此番余淼淼回信永川公主,前院书房中,谢衍之快将甲一传来的谍报盯出个窟窿。
无他,盯了这般久的祝掌柜,终于有了算不得异样的异样。
甲一来信说道,祝掌柜近日在益州商谈各色买卖,联络商号,与刘氏瓜分许氏之余,四处收集各色精巧男子玉冠及佩剑。
说来也怪,寻的都是些极其精巧细小之物。
甲一深觉有异,男子所用之物,要这般精巧的作甚,莫不是个兔儿爷。遂报来。
谢衍之看罢,想到余淼淼打从洛阳之后,就再未着女装,一面觉得祝掌柜有心讨好,一面又觉得不是这般简单。暂无定论,还是等大喜的线报再说。
这两日,谢衍之依旧往后院寻余淼淼闲话。
余淼淼起初还有些尴尬害羞,而后渐渐适应。只是依旧对后半宿的“对不起”之言,无半分解释。
谢衍之次次希望从余淼淼口中得知一二,但次次一无所获。
第三日晚间,谢衍之在卧房中枯坐,等着大喜。
酉时二刻,大喜从外间风尘仆仆赶来。正打算长揖见礼,就听谢衍之沙哑着说道:“速速报来。”可是等了太久了。
“大晋二百余年,除了兖州临淄的三服官许家,就只有祖籍荆州襄阳的余家。……到余先生这一代,已是九代单传,无甚家族可言。传闻是当初先祖跟着武帝进洛阳,得罪太过,扰了神明……余氏祖上曾有女公子行冠礼,承继家业……”
大喜说道此处,顿时感觉一双利刃往自己刺来。
继续哆哆嗦嗦道:“当初文帝无嗣,前朝后宫人心惶惶。余家家主余嫣娘,一介女子,统领余氏全族,投入当时还是长沙王的武帝帐下。后文帝崩,武帝因着知人善用、颇为贤德的名声,被朝臣推选为继任之君。余氏自此跻身三服官之列,举家入洛阳。”
这段往事,初初知晓余先生投入阿爹帐下之时,谢衍之就派人查探过。当初不觉有甚,而今再次听来,止不住地颤抖。
不死心,接着问道:“余嫣娘呢,后来如何了?”
“余嫣娘,进洛阳后,不久便招赘,娶了何家幼子……”
大喜眼见谢衍之脸色越来越黑,煞气越来越重,亏得下盘稳当,这才未飘走。还未说完,便听见谢衍之咬着后槽牙说道:“滚~~~~”
顾不上仪态规矩,大喜抬腿就跑。直跑出一丈远,这才想起,大公子这样,恐需人看守,但保命要紧,不敢过于靠近,遂在卧房外廊下站定。
这一站,直站到月上树梢。忽听“哐当”一声,卧房门被一脚踢开。而后,见谢衍之面容紧绷,满身落寞与神伤出来,快步往后院走去。
大喜见状不妙,悄无声息跟在身后。过了二门,见谢衍之脚步一顿,而后,就是越来越慢。
才二进的院子,再慢也就几步路功夫就到了。
眼见就要到余淼淼房门口,谢衍之定住,不再往前。
大喜亦步亦趋跟着,不敢错了半步。
一炷□□夫,谢衍之转头往庭院中的海棠树走去。
月色依旧如那日般,似是白玉,皎皎照人,撒在枝繁叶茂,却满是绿叶一丝花苞也未见的海棠树上。稍许冷静下来的谢衍之,抬起右手,不顾肩膀隐隐作痛,折了一枝,拿在手上端详。
如今日的这海棠,绿荫如盖终成空。
如今日的这月色,月撒清辉无处着。
……
谢荇之片刻不敢偷懒地刷完了五日的马,本想着自己好日子将近,哪料更苦了!日日跟在谢衍之身后,练武,习字,读书,还有公务。
忙得脚不沾地头晕眼花,就连往日常去的酒肆都许久未曾光顾。
这日晚间好容易得闲,还是因着赵婉娘后日就要来这小院了。谢荇之千求万求,才得自家大哥开恩,允了三两个时辰的假。
这不,即刻回房顺了两坛子东阳酒,跟四喜在前院侍卫房寻了一旮旯,诉起苦来。
“四喜,你说大哥最近是怎的了?怎老揪着我不放呢?打我出这趟差事之前还好好的,这才几日功夫不在,大哥越发……”
嗯!越发土匪了!
四喜也是一头雾水,未曾听自己老大提过最近有甚,就是这小院的气氛越发诡异了。
见谢荇之这般询问,自己好歹是大公子的侍卫,总不能说甚也不知,遂随口哈哈道:“二公子,您跟我们大公子乃一母同胞兄弟。我瞧着这是我们大公子甚是惦记您呢!”
谢荇之当下便给了个“你真当我憨”的眼神,让四喜自行体会去。
“我也不跟你多说!你猜怎么着,就前天,大哥居然问我,若是执掌一方,所辖人马,该如何与民?该如何对敌?如遇一心为民之人,当不当用?如遇一心为利之人,当不当用?如遇举察考绩不适之人,当不当用?”
仰头喝了口东阳酒,继续道:“大哥这不是难为我是甚!我兄弟二人虽相处不过一载,但,我是个甚模样,大哥那般聪慧,还看不透?这可真是苦了我!”
好一个愁苦模样。
殊不知,当日谢衍之问完这番话,谢荇之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好几息功夫,才找回自己的嗓子,结巴道:“大哥,这……大哥,弟弟我打小就未曾习过这些,你这是成心看我出丑不是!”耍起无赖来。
谢荇之当时心里惊慌极了。这些都是甚么玩意儿!都是一家长子,顶门立户的公子才修习的玩意儿,大哥怎么来问我。
是哪个不要脸的在大哥面前进谗言,这是巴望着我们亲亲兄弟两个阋墙不是!!
等我找着,即刻这就去斩杀了这厮。
抬眸看见谢衍之无奈中带着忧伤的眼神,双腿打颤,想逃,试探道:“大哥,弟弟我能歇两……半个时辰不?”
说罢,就见谢衍之双眼冒火,好似能将自己这周身衣衫瞬间化为灰烬。
谢荇之今儿来找四喜说这事儿,也不全是诉苦,也是想来探探话,瞅瞅四喜能知道点甚。
不过,谢荇之这番话,今儿能在四喜跟前说得这般利索,全赖自己回屋后好好背了一番,这话却是打死都不会讲的。堂堂二公子,也是要点脸面的。
四喜听罢,也瞬间想起好些事情来。
近些时日,连大公子往后院都去的少了,这二人之间越发诡异不说,连带着老大也诡异起来。
好似疫病似的。
四喜并未领会谢荇之言下之意,想着自己老大,说道:“二公子,你可别说,最近两日,我大哥,也奇怪的很。每日回房,愁眉苦脸不说,都开始琢磨起织锦行商之事来。”
顿了顿,靠近谢荇之,交头接耳道:“莫不是甚疫病,这三一块儿染上了。”
谢荇之将脑袋挪开,身子后仰,颇为嫌弃看着四喜:大哥,快来□□一下,这儿还有个比我还蠢的。
转头一想,自己是来探消息的,遂敛了眉眼,佯装颇为兴趣,继续问道:“你们老大,回房后,就成日干些这事儿,没别的了??”
四喜认真思索:“没了。就是整日愁苦得很。二公子,您没见着,都愁成个苦瓜脸了,我们几个都担心老大往后娶不着媳妇儿。”
说到此处,四喜一拍大腿,高兴喊道:“二公子,我知晓了。定然是这样的。眼见大公子跟女公子这般模样,老大铁定是在愁往后自己找媳妇之事。这都已然二十有二了,不操心这个,还有甚!”
说得是一脸骄傲模样。
谢荇之:这个夯货,可惜了我一坛子东阳酒。
话说这东阳酒,乃中秋那日,谢衍之遣人送来与谢荇之。
当日晚间在庭院喝醉,剩得俩坛,全耗在今儿上了。还一无所获。
三五个时辰之后,谢荇之还得去谢衍之跟前报到,跟着公务。
气得谢荇之差点当场斩杀四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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