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榕城

归虚城坐落于大陆正中，四通八达，西北紧邻俗世王朝天临皇朝的京都居庸城。

        四大仙门受俗世香火供奉，因而为修界立下规定，凡前往俗世凡人居居之所，修士不得善用灵力，违者将受到四大仙门追责。

        归墟城本是一座俗世城池，本来除了例行的历练除邪和中途经过，很少有修士专门来此，直到三百年前，有偶然经过的修士在此发现了一处正在开启的秘境，后来更是确定此秘境并非偶然开启，而是有一定规律可循。每隔五十年，逢六月朔日，入夜之时，秘境便会开启。自此之后，归虚城顿时吸引了无数修士的目光，连四大仙门也不能例外。

        榕城秘境中的“榕城”，并非一座城的名字，而是此秘境为天然木属秘境，其内木属性灵力比其他灵力要浓郁数倍，不仅如此，秘境开启时，入口会显现出一株木灵凝成的幼苗的形状，继而在须臾间生长变化为一株参天古榕，形如巨堡，修士可在一刻钟之内由木灵凝成的树干穿行进入秘境。因其形太过逼真，是以秘境得名“榕城”。

        时至五月，各门派就已经开始筹划前往榕城秘境的事宜，一直持续到五月底门派人员动身之前。因为榕城秘境入口开启的时间极其短暂，能进入的修士十分有限，所以入境名额的划分一向是修界的重要事宜。经过四大仙门的商定，共同确定了榕城秘境的进入法则。四大仙门各有五十人的名额，其余中小仙门各十人，余下的时间不做安排，能者得之，无论什么身份、用什么方法，能在入口关闭之前进入秘境即可。

        因为榕城秘境的开启时限是五十年，修为要求又是心动初期以上，为了保证秘境资源充分利用，各大门派遴选弟子时，会将心动初期作为修为的底线，将百岁划为年龄的上限。尽管如此，因为名额有限，又要适当安排长老和修为稍高的弟子随行和护卫，各大派能拿到资格的弟子可谓凤毛麟角，资历尚浅的弟子想进入秘境更是艰难无比。

        天色渐晚，楚纵站在归玄门的队列之中，大致环视了一周。果不其然，他修为最低。心动初期是最低线，也不会有人比他的实际修为低了。

        一身着烈红色劲装，扎高马尾的姑娘站在领队长老的身侧，似在攀谈。楚纵简单扫了一眼，如今没了系统，他只能通过服饰、性格和周围人的反应推测所见之人的身份。归虚城是世俗城池，前往秘境的路上，途径的俗世城池也不在少数，这个姑娘，一路上看来，行事爽利果决不拖沓，脾性也是仗义落拓居多。加之那张扬浓艳却又恰到好处的眉眼，和处处受归玄门弟子尊重的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所谓的原著中红白玫瑰的红玫瑰，殷却长老的得意弟子、归玄门掌门的独女，木火双灵体的穆岚儿。

        本来如今的楚纵和穆岚儿可谓是毫无瓜葛，楚纵也准备谨言慎行，尽力规避和她有交集的一切可能。偏偏天不遂人愿，非要有人来拉倒车。

        秦绍之虽然拜在了掌门门下，但因为是难得一见的单一木灵体，又是个炼丹奇才，一直被丹堂长老青睐有加。作为一个受人追捧的高阶丹师，程和在门内被景仰的程度丝毫不亚于掌门。得知此次秘境即将开启后，程和因为舍不得让秦绍之错失这个木属性灵力浓郁的秘境，抓着秦绍之威逼利诱，哄着他灌了不少丹药，用尽了各种天材地宝使劲堆，又联合穆淳压着他死修活修了好几个月，把吞下的丹药一一炼化，终于把他堆到了心动初期。

        如此这般，程和终于说服了穆淳分给自己这个前途无量的准丹师徒弟一个名额，并仗着自己在门内的号召力千叮咛万嘱咐随行人员对秦绍之多加照顾、尽心保护。因此虽然秦绍之这个心动初期名不副实，实力连融合巅峰的修为都比不上，还时不时要担心修为一不小心跌回去，但混过去秘境的进入限制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加之在程和吩咐下，秦绍之几乎是被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了起来，如此一来，放眼整个归玄门，没有一个人怀疑秦绍之能安然无恙且逍遥快活地待到秘境结束。

        就这么被程和以及掌门硬塞进来的秦绍之，本来只需要在这铜墙铁壁一样的保护下安然躺平，可他偏偏有一颗不肯消停的心。几乎是在见到楚纵的一瞬间，秦绍之就立刻地冲着自己身旁的女修介绍，“师姐，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骗了我一颗高阶丹药的那个人。”

        楚纵：……

        当时楚纵一脸复杂地看向煞有介事的秦绍之，恨不得一拳把他砸到地下，让他立刻销声匿迹。穆岚儿顺着秦绍之的介绍朝楚纵看来，面上倒是没什么波澜，彬彬有礼地打了个招呼，“楚师弟好。”

        楚纵笑着回了礼，客套了几句后，就从他们身边经过走来。刚一转身，楚纵那礼节性的笑瞬间烟消云散，转瞬就是满面的愁云惨淡。因为他好巧不巧地，刚刚好能听清身后秦绍之和穆岚儿的对话。

        “师姐，我跟你介绍他，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

        “哦？”

        “你能不能帮我多照顾照顾他？他修为也不高，又是刚进入内门，我怕门内的师兄师姐没人会顾及他。”

        “这么好心？这可不像你平日的作风。”

        “我们秦式家训，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救命是大恩，能援手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能救你的命，他可真是撞了大运了……”

        意味深长的尾音在身后渐渐模糊，楚纵已然走远，默默站至了队尾。

        这段果然也和原著中相差无几，自己认识穆岚儿是因为秦绍之，可认识了穆岚儿之后……

        楚纵凝眉，向前方投去一瞥，着红衣之人身姿颀长，遥遥而立，仿若天然有一种飒爽的气场。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本来背对着楚纵的穆岚儿突然偏头，向他投来了一眼。眸光带着蓄势待发的蓬勃意气，视线相撞，楚纵偏开了眼。

        也只能……兵来将挡了。

        榕城秘境中湿气极重，由于木属性灵气过分浓郁，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盛夏之时，雨后密林的林木气息。虽然秘境中灵力本来就过分充裕，就算木属性灵力过于浓稠，其他属性的灵力依然较之外界更为浓厚。但因为五行生克，置身于木属性灵力占优的空间，灵体中含有土灵的修士依然会不自在。灵体纯净的修士本就不常见，多种属性混合的灵体才是修界主流，归玄门的修士们也不例外。受灵力冲撞影响，大多修士在行进途中需要定时停下来休息打坐，调息炼化灵力，以维持体内灵力平稳。

        榕城秘境仿佛一个小世界的缩影、山川、湖海、沼泽、山谷、密林、大漠等等天南地北的景观齐聚，杂乱分布。秘境中自成规则，与外界规律几乎不相关联，因而景观分布毫无规律可言。很可能刚刚经过一片阴湿潮热的沼泽，转眼就进入一片无边干漠。而在这繁杂错乱的景观之中，秘宝、机关、机缘、阵法、外界罕见的妖兽甚至灵兽都有可能出现。

        凡在秘境中，种种遭遇皆是机缘，一切吉凶尽是命数。令人垂涎的机缘有之，稍有不慎便命丧黄泉的凶险也有之。因而各门派都会派上几位实力不俗的修士以备不测，有所归属的修士一般也都是和门派一起行动。至于抢在最后时间内挤进来的散修，则大多是在与天搏命，与命数争机缘，生死祸福就在一线之间。

        归玄门的运气不是很好，进入秘境两日之后，依旧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收获，眼看天色将晚，遭受灵力冲撞的修士们也需要调息修整，门内修士们聚集在山脚的一处山洞休息。

        秦绍之因为自身灵体和秘境中的灵力极度相合，修行几乎是事倍功半，也不受灵力冲撞所扰，显得格外悠闲。

        眼看门内修士都陆陆续续打坐调息，不需要休息的也只剩下了四个人。四人之中，修为最高的是穆淳的大弟子连怜，连怜如今已经是金丹巅峰的修为，也是被穆淳选来作为保护历练弟子的人选的，她灵体不算纯净，却恰好是金木水火四种属性，在木灵冲土的影响下反应不大。连怜为人疏离寡言，又自觉地承担起了看护修整弟子的责任，一时之间，其余三人都和她搭不上话。

        穆岚儿在一旁静坐修炼，秦绍之走到洞口看了看逐渐变暗的天色，又看了看洞内相对无言的四人，似乎也没了兴趣，干脆也到穆岚儿旁边打坐修炼。

        楚纵盘坐在靠进洞口的地方，倚靠石壁闭目养神。他正在脑中回忆原著的情节，想试试能不能找出一些有用的情节，对探索秘境有所裨益。

        洞外似乎有人经过，脚步声算不上整肃，稍微有些杂乱，根据经过的脚步声判断，人数不多，大概是中小门派的人或者聚集在一起的散修。

        楚纵没了兴趣，正打算收回注意力，落在队尾的两人的对话突然飘进了耳中。

        “听说了吗，执川派救下了一个散修，那个散修也是有能耐，据说已经和执川派的人混在一起了。”

        “天呐，那可是第一大派，谁这么有能耐。”

        “还不是那天第一个进入秘境的散修，这小子可了不得。”

        “就是那个只有心动初期，却敢单打独斗跑进来的毛头小子？现在的散修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嘘……”挑起话头的人谨慎地朝着同伴比了个手势，压低了声音，“别乱说，人家可是巴上大派了，我们可惹不起，小心惹祸上身。”

        似乎是发现有人掉队，前方领队的人不耐催促：“嘀咕什么呢？还不快跟上！”

        那两人面面相觑，都不再多说，紧步追上了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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