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涌

楚纵从初悟之境中脱离，环视四周，房中早已没了人影。

        窗外的景色已经被夜色覆盖，房中没人点灯，只有窗户中洒进来的月光照亮了一小块地面。

        楚纵捏诀点灯，房内瞬间被照料。不远处的桌案上，血玉被人规规矩矩地摆在了一旁，此时那诡异的光亮已消，看着就像一块普通的染了血色的玉石。

        心间的疑问太多，楚纵第一时间在脑中唤了唤毛球，却发现毛球毫无反应。

        难道还没醒？楚纵心下生疑，伸手进袖子想把毛球拎出来看看，感觉到的却是一片冰凉的坚硬触感。

        楚纵心中一跳，连忙又摸了摸，才发现毛球不知何时不知所踪，袖中凭空多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白色石头。

        石头入手冰凉，看着很像鹅卵石，质感却并不光滑。楚纵敲了敲，摇了摇又晃了晃，甚至运起一抹灵力试图注入，没有发现丝毫异常。石头没有丝毫灵力，也无法被灵力感知，似乎就是一块普通石头而已。

        接二连三的异常在脑海中堆积，让楚纵越发不安。未知就像一双双无形的粘腻触手，将他捆缚勒紧，他却无法看清，只余窒息一般的紧迫。

        楚纵运起一抹灵力，看着金色的灵光在掌心闪烁，所谓的杂书依旧在识海中存在，秘境中的经历也历历在目。

        他的疑惑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偏偏自称系统的毛球也同时不知所踪。

        灵力在掌心消弭，楚纵从思绪中回神。到了此时，再说这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预定好了的剧情，那就太可笑了。

        那所谓的“小说原文”分明只知大概方向，而不知道具体的走向。与其说它是写好了这个世界里所有人命运的“剧本”，倒不如说它是一本预测了所有人未来行为的“指向书”。

        剧情可以被改变，未知的细节也能被探索和填充，甚至行到此处，连系统也就此消失……

        难道……

        它穿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升级流开挂后宫文，而是一个只给初始剧本，可以自行探索的文字冒险游戏？

        楚纵把手中染上了自己体温的石头丢入储物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血玉，推门向外走去。

        管它是什么，既然自己到了这个世界，掌控了这个身体，那么“楚纵”这个名字，就归他掌控，这个世界，从此划归他的征途。

        虞泫从楚纵的房间返回之后，连疗伤都顾不上，立刻拿出了从藏书阁中带出的吞天诀。

        他对这本心法实在太过在意，仔仔细细地对照着识海中对前世修炼的吞天诀的记忆，和这本心法一一对比，果然发现了端倪。

        这两本心法看似相似，却天差地别。这本藏书阁中的心法弊病颇多，根本无法修炼，它所在地方没有标错，它实实在在是个“废本”。而自己所修那本，和这“废本”不同之处，却恰好消弭了它无法修炼之处，变成了适合自己这个天生灵力混杂之人修炼的孤本。

        实在太过巧合了，巧合的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虞泫重新把从藏书阁中带出的“吞天诀”放入储物袋，却只觉得一阵恍惚。

        这一世的一切都太扑朔迷离，竟让他真的恍若置身梦中。自重生开始修炼后就隐隐不稳的道心，更是让他无限茫然。

        虽然每个人的道心都各不相同，彼此悟道也无法想通，但楚纵初悟之前的话依旧让他似有所感。

        所谓每一个人和每一本心法实际上建立的都是“适配”关系，是不是说，心法和人的灵力以及道心的关系，比世人想的还要紧密一些？

        那么他自重生后就道心有碍，是不是也是因为前世此刻并未修习过吞天诀，所以这一世重生后立刻修习了前世心法的他，无形地在最初的修炼之路上背离了前世？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难道正是这细微的影响，导致他本来早已一步步验证过的修炼之途就此脱轨？

        事已至此，修行之途不可逆，想要重返未修炼时显然不可能，唯一可行的，难道真的是像楚纵所说一般，暂停对心法的修习，耐心等待合适的心法？

        可是前世师父费尽心血仍只得一吞天诀，这一世没了师父，吞天诀似乎也不再可行，还有谁会如此为他费尽心血地寻找？

        楚纵吗？

        虞泫心底冷笑一声，自嘲自己竟也被他屡次的花言巧语迷了眼，在这种时候，第一时间想起的，竟是这昔日的宿敌。

        扣门声突兀响起，宿敌的声音清晰传来，“小师弟，你睡了吗？”

        虞泫心里的自嘲轰然而散，转而无端腾起了一丝郁闷。

        这人究竟是哪里养成的怪毛病，叫什么都要加上一个“小”。

        难道这么喊别人就能显得他特别有权威吗？

        “没有。”虞泫开口。

        “那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我醒来后看见房中没了人，有些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楚纵走至床边，“你介意我坐下吗？”

        虞泫面无表情地抬眼，和楚纵四目相对，就看见他一脸真诚的疑问。

        他竟然真的觉得这么问毫无问题吗？这种话问出来了，别人真的能拒绝吗？

        “你想坐就坐吧。”虞泫转开了眼。

        “我把这块玉带来了。本来就是无主的东西，我意外得到了才算做了我的。今天在阵中它既然主动受了你的血，证明它也通灵，想尊你为主，所以还是把它给你比较好。”

        “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再转送我，师兄不觉得不太好吗？”虞泫扫了一眼血玉，“我要是收下了，玉的主人又作何感想？”

        “玉的主人？”楚纵茫然，“玉的主人不是我吗？我自然不介意。”

        “师兄是不是忘了，这玉原来被你一分为二，另一块还拿去送了人？”虞泫移眸看他，眸光晦暗不明，“我当时灵力不支，在你门前误踩了被遗落在你门口的玉石，这才摔进了你房中，更是被它带进了那鬼地方。既然是无心遗落，师兄擅自拿来送人，万一日后主人找上门来，我又要如何说？”

        楚纵被他一盯，又这么一问，心下一阵茫然。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只注意到过自己颈间有个玉坠，在秘境时见到虞泫脚上缠着的红绳时，还以为他也有一块。

        当时他还疑惑过，自己这所谓的主角怎么会和一个原文中根本没有提及的人有一模一样的玉坠，只是因为后来变化莫测的情形一时抛之了脑后。

        此时虞泫这么一提，楚纵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哪里不对，连忙又仔细回忆了几遍“原文”，这才记起了这玉坠的“前尘往事”。

        虞泫自问完之后就一直幽幽地盯着他看，再加上这所谓的青梅竹马戏份，楚纵只觉得一脑门官司。

        这都是什么事儿？为什么原文里所谓的男主和小师妹一人一个的护身符会莫名其妙融合成一块，又怎么会自己吸收别人的血，想要尊别人为主？

        他本意只是想物归原主，可知道了前因后果后，不得不说，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在拿着“郎情妾意”的信物招摇的流氓。

        楚纵恨不得一巴掌扣上脑门掩面而逃，连忙找补，“咳，其实，你也不必这么介怀，言言她为人通情达理，我到时候把前因后果告诉她，相信她也和我一样，会愿意物归原主的。”

        “通情达理？”虞泫蓦地凑近了几分，目光紧锁着楚纵的表情，“师兄刚刚甚至连自己送了苏道友玉坠都想不起来，这会儿就能确定她通情达理了吗？”

        他这姿势莫名有些像逼问，楚纵皱了皱眉，“你别这么说，言言也算是你同门师姐，你们之间本来就没这么生分。”

        虞泫绷唇不言，默默偏开了头。

        修界不成文的规矩，凡是通灵的皆属灵物，若能自行认主，便归所尊之主所有。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是为什么自己突然这么……

        一定是楚纵表现的太反复无常。

        这个人，明明和他师妹几乎形影不离，却注意不到她有一模一样的吊坠。明明对师妹宠溺至极，却会忘记自己送过她什么东西。明明自己之前那一问那么突兀，他的回话却那么自如。

        悟道之人依然可以感知周围的一切，既然听到了也回答了，那么他绝不是意识不清。

        可一个清醒的人，谁会对别人没头没尾的发问对答如流？

        又是百般温柔、无端袒护，又是疑窦丛生、故布疑阵。

        如果这一切都是攻心之术……

        那这个人，果然比自己想的还要高明。

        现在他的修为远不如自己，就让自己屡屡无从下手，若是等到他修为超过了自己的一天……

        又该如何？

        “小师弟？”楚纵见他出神，出声轻唤。

        “我知道了。”虞泫垂眸，接过血玉，掩下眼中的晦暗不明，“我会好好和苏师姐相处的。”

        “也一定会好好适应归玄门。更会……好好和师兄相处。”话毕，虞泫抬头，眼眸微弯，对楚纵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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