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入局？

江纵声音平淡，甚至带着些轻柔，但落在洪永耳里，却仿若那催命的阎王一般。

这两条路，他一条也不想选。

无论哪一条，对他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他抬眼看着江纵，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江大人，你我二人素来并无仇怨，何苦将我逼到如此份上？”

“洪大人别急，洪大人怎知没有第三条路呢。”

江纵拍了拍洪永的肩膀，像是安抚。

洪永皱了皱眉，他不明白江纵到底卖的什么关子，但如今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沉默几瞬，深吸一口气，看着江纵的目光满是凝重：“你不过就是想要方家之人，又何必牵扯出这样大的一桩事，惹恼了安贵妃，以你的身份自然是可以应对，但对其他的紫衣卫，可就没那么容易应付了。”

“哦？洪大人这样说的意思便是方家之人不算大事了？听洪大人之前所说，我竟以为此事是天大的事了呢。”

江纵的话带着几分惊讶，是刻意而又戏谑，让得洪永的神色变得有些难堪起来。

他咳了两声掩饰些下自己的不自在：“江大人本就负责方家之事，需要方家之人的口供本也是情理之中，虽有些难办，但我回去与黎尚书商量一二，想来还是有办法的。”

江纵轻轻挑眉：“那便麻烦洪大人了。”

见江纵没有往下说的想法，洪永也顾不得其他了，忍不住开口道：“安元之事，江大人当真要不顾其他紫衣卫的安危而去上呈？江大人虽说是新任紫衣卫首，可其他紫衣卫终究也是您的属下，江大人如此行径，怕是要导致紫衣卫内部分裂不和了。”

“洪大人觉得此事应该一直瞒下去？”

洪永闻言沉默下来，其实在他心里，他很是为何为可惜，因为他也是与何为一样，寒门出身，到达今天这个位置付出了比别人多几十倍的努力，正因为此，他才更珍惜今日所有的这些东西。

他不敢为何为讨回公道，因为他不敢拿自己也不敢拿家人去作赌注。

但现在，有别的途径能够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能够让真正的有才之士得到应有的重用。

他沉默几瞬，随即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该瞒，也不能瞒，安元才不配位，迟早有一日会被陛下发觉，到了那时，不论是刑部还是你紫衣卫，都没有好下场。”

见到他的坚决，江纵闪烁的眸子才恢复平静，他笑了笑道：“洪大人，恭喜你选了第三条路。”

洪永一愣，便见江纵已经走向一旁一直沉默的沈知烟，沈知烟感受到眼前突然覆上阴影，她抬眼，便见江纵眉眼弯弯的对她笑。

江纵的模样本就俊俏，平日里常是带着痞笑或是淡漠，整个人便透出一种随意却又距离的感觉。

而如今这个笑容，像是发自内心，不含一丝任何其他的情绪，那双深邃的眸子满是笑意，与往日截然不同，这时的江纵，像是卸下平日的伪装一般，恢复了少年本该具有的温柔与明朗。

她罕见的愣了一瞬，江纵察觉到她神情的一瞬变化，他笑意更深：“沈姑娘？”

沈知烟听见声音，连忙反应过来，目光闪躲掩饰下一瞬的慌乱，站起身来，避开近在咫尺的江纵，向一旁走了两步看向洪永。

“江大人与洪大人事情谈完了？”

洪永有些不明所以：“啊？这…这要问问江大人了。”

沈知烟眸子眨了眨，已经恢复往常的模样，便也带笑看向江纵，目光透出询问。

江纵接收到她的目光，也没再卖关子：“我记得，安元如今是被分到沈首辅手下做事的吧？”

沈知烟扬了扬眉：“江大人什么意思？”

“以沈首辅的识人能力，应该很快便会对安元有所怀疑。”

此话落下，洪永的眼睛一亮，他几乎是一瞬便明白过来江纵的意思。

安元之事若是通过沈长行的名义去将此事揭露，是最为合适的。

沈府并不惧怕安府的势力，同样的，陛下也只会以为是沈长行察觉不对从而调查此事，这样一来，刑部几乎便被摘离出去。

洪永的神色本是欣喜，但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又皱起眉头来。

看似完美的计划却忽略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何为。

若是何为不满当初刑部的敷衍与怠慢，在陛下面前提上一两句，他就会陷入之前的局面，那就是被黎尚书推出去做那个替罪羊。

江纵察觉到他的顾虑，轻笑一声道：“洪大人，当初我偶然间救下被追杀的何为，如今他在我府中，他在陛下面前说什么，取决于洪大人的选择。”

洪永抬眼，江纵也不顾沈知烟还在一旁，直言不讳：“洪大人，我今日愿意与你绕这样一个大圈子，是因为在我这里，你是一个好官，为百姓鸣冤，为正义伸张，若你不是这样的人，这份文书现在应该已经在陛下面前了。”

他顿了顿，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不论是紫衣卫还是刑部，都是因冤屈与正义存在，是陛下的利刃，是百姓的盔甲，紫衣卫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取代刑部，你与黎尚书不同，你看得见百姓的苦难，如果刑部与紫衣卫能够抛去往日的恩怨，各司其职，那才是百姓的福音，更是天宁国的福音。”

洪永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热血，他看着江纵的神色，他知道对方没有说谎，他也知道如果江纵想要方家之人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江纵用了今日之事，来向自己示好。

“江大人，江世子，您不愧是卫王的儿子，这份心怀天下为国为民的心，与卫王一样，但江大人想得太过容易，刑部这么多年来，势力盘根错节早已根深蒂固，更何况，刑部终究还是黎尚书说了算，要想与紫衣卫和解，那是天大的难事。”

江纵闻言轻轻勾唇，目光紧盯着洪永，带着几分晦暗，眸子中闪过一丝极为耀眼的光芒：“是吗？我不觉得这世上有我解决不了的难事，他黎尚书既然不肯和解，那若是洪尚书呢？”

这话落下，洪永的瞳孔猛然一缩，一旁的沈知烟也是微微蹙眉，随即面色有些难看，她总觉得今日像是入了一个局，入了江纵为她静心准备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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