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江纵出气包

沈知烟的声音柔和几分，带着些安慰，但只有沈知烟自己知道，轻柔声音下，有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宁佑果不其然的放松警惕，神色出现几分松动，但很快，他沉默几秒，随即惨笑一声：“也没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提起也没有什么意义，我是与方家勾结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江纵轻轻笑了声：“你不愿意说，那我便替你说如何？”

看似征询了宁佑的意见，其实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江纵的声音并没有丝毫停留。

“他的女儿十二岁那年，不小心被你们轩玉居的张总管的儿子看见了，心生了歹意，接下来的事情沈姑娘应该也能猜到，他的女儿不堪受辱选择自尽，再然后他的妻子伤心过度卧病在床没过多久，便也去了，原本和睦的家庭在一夜之间崩塌。”

沈知烟偏过头看向江纵，他也望过来，薄唇轻启：“他选择上告沈府，但那位张总管似乎是你家主母的亲信，打发了些银子便将此事压了下来。”

他语气平淡，不含一丝情绪。

那般惨烈的事情在他只言片语当中似乎就像是吃了顿饭那般轻松。

沈知烟定定的看他几瞬，随即收回目光，再看向宁佑的神情便多了几分沉重。

她沉默半晌，站起身来，在江纵有些诧异的目光下，缓缓的弯下身子，鞠躬而立。

她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直起身子，她看见宁佑的眼中泛起泪花，所有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惠儿她才十二岁啊.....我答应过她的，要给她买轩玉居里最漂亮的首饰，可是她再也看不见了...”

宁佑崩溃大哭，声音回荡在这静谧的审讯室里，好半晌，他发泄完了，才微微收敛些情绪。

“大姑娘，你是个好人，你不应该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来。”

好人？

沈知烟极轻的笑了笑，眸子之中闪过丝自嘲，但极快的掩了下去。

“你们想知道什么，问吧。”

宁佑再开口时，仿若老了十几岁一般，目光无神，似乎什么也不在乎了。

江纵在沈知烟鞠躬以后便一直沉默着，眼中是沈知烟看不懂的情绪，像是不解像是诧异又像是赞赏。

她不想去猜，于是便只欠了身，识趣的往外头走。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江纵抿了抿唇，看向宁佑：“你是如何瞒过轩玉居以及宫中内侍将劣势首饰送进宫去的？”

“轩玉居都是张总管那个蠢货说了算，常常不过是扫了一眼便过了，放几件上好的首饰在上头便是，至于宫中内侍，他们又懂得什么，轩玉居代表着首辅府的颜面，他们不过小小内侍，大多都是恭恭敬敬的迎了送进去。”

宁佑说话已然没了顾忌，总之事到如今，不过是死路一条。

至于他为何会改变主意选择坦白，他问了自己，是因为某一刻，他在沈知烟身上看见了惠儿的身影，也在沈知烟鞠躬那一刻，打动了他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

“方家所贪下的岫由玉去了何处？”

宁佑闻言笑了笑：“我一个铸玉师，方家会将如此重要的信息告诉我吗？”

“不会，但你知道。”

江纵依旧是半倚着，语气带着肯定。

宁佑笑容浓郁一些：“我的确知道，江大人不是也猜到了吗？岫由玉价值连城，方家不过是利益熏心，将岫由玉转手再卖出去谋取暴利，而京都之中，敢接手岫由玉并且有能力能够将岫由玉打磨成首饰再以更高的价格售卖出去的人，整个京都怕是也不多吧。”

江纵抬眼看他，眼前这人比自己想得要机灵许多，也正是因为此，他才不甘就让自己的妻女这般蒙冤而去。

“至于这个人是谁，江大人，您心里比我更清楚。”

宁佑说完这句话便就再沉默不语，不论江纵再如何问，他都闭着眼宛若没听见一般。

江纵也不气，从一开始，他本也未对宁佑抱有太大的期待，抓住宁佑，只有一个作用，而这个作用不在宁佑是身上，而是在沈知烟身上。

沈知烟站在铁门前，竹月已经走回她身后，见着沈知烟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她没有多问，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半刻之后。

铁门嘎吱一声，沈知烟回身，江纵不过站在她身前几步，修长身躯像是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阴影里一般。

她没有抬头，反而是目光飘向铁门里垂着头，衣衫褴褛的宁佑身上。

直至铁门彻底关上，她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耳畔有声音响起，少年音色清脆温和，有些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散开。

“我本以为沈姑娘与我是同样的人。”

沈知烟退后几步，抬头看他：“什么样的人？冰冷？还是没有心？”

她语气中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一丝怒意，江纵平静的接收了她的怒气。

“紫衣卫，需要的是公正与真相，不需要怜悯。”

“是吗？是屈打成招的真相还是令无辜之人含冤而去的公正？”

“宁佑他无辜吗？”

“那他的妻女呢？你分明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沈知烟嗤笑一声，定定的看着江纵：“也是，紫衣卫向来只为有权有势之人讨回公道。”

话落，她转身欲走，江纵蹙了眉，一把拉住她：“沈知烟，你应该知道我为何会带走宁佑。”

沈知烟被迫与他直面，她看着他依旧平静的眸子，突然觉得有几分可笑。

她有什么资格控诉他，她与他又有什么区别，他说得对，他们是一样的人，没有心的人。

她兀的便平静下来，挣脱开江纵的手：“我知道，江大人需要我做什么不妨直说。”

江纵似乎是叹了口气，收回手：“明日刑部的人会来，如今方家所有重要之人都在刑部手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大人是希望我帮您去要回方家的人？”

“沈姑娘口齿伶俐善于蛊惑人心，这个事情对你来说并不难吧?”

"江大人好大的评价，小女子受宠若惊。"

沈知烟声音淡漠：“我尽力而为。”

顿了顿，她继续道：“对了，还请江大人早些澄清你我之间的谣言，也请江大人处理好那些莺莺燕燕，小女子卑贱之身实在不敢高攀，日后也不想因为江大人再体验一次被追杀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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