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入暗狱

没想到云沧的态度如此之好，让想找茬的竹月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她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最终却只轻咳一声：“没事，下次注意。”

说完，她快步随着沈知烟上了马车，见着沈知烟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忍不住哀叹一声：“姑娘，你说这些大个子是不是都这么呆啊？陈虎陈威呆就罢了，这云沧是个紫衣卫竟也这般呆。”

“云沧可不是呆，他只是做事一板一眼罢了，他是紫衣卫，经手案件不知凡几，比你聪明着呢。”

竹月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沈知烟看着她的模样觉得她可爱，便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我休息一会，你安分些。”

竹月哦了一声，便乖乖的坐在角落。

沈知烟缓缓闭上眼，随着马车一摇一晃的前进，她脑海中的思绪却是愈发明朗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缓缓停下，在马车停稳的那一瞬，沈知烟便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瞬凌厉光芒一闪而过。

云沧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沈姑娘，到了。”

竹月扶着沈知烟缓缓下了马车，此刻雾气已经驱散些，天色也亮了许多。

但不知为何，在看见眼前这扇紧闭着的厚重大门时，沈知烟下意识的身体紧绷一瞬，那是从内而外对此处发出的抗拒。

她蹙了蹙眉，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感。

一旁的云沧似乎是有所察觉一般，声音罕见的带了几分安抚的情绪：“沈姑娘不用害怕，这里地势比较偏僻，加上死了太多人，因此常年都要阴冷一些，习惯一会就好了。”

一旁的竹月脸色黑了下来，他是怎么将死了太多人如此坦然的说出来的。

沈知烟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心中的不适便已经消散许多。

“我没事，云大人，我们走吧，别让江大人等急了。”

“两位姑娘跟我来吧。”

云沧也是有些惊奇于沈知烟的适应能力，不过也放心下来，带着两人往大门处去。

大门前有紫府军守着，见到云沧，他们微微躬身，缓缓打开大门。

大门打开一瞬，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充斥着全身的阴冷，可奇怪的是，没有沈知烟想象的腐朽以及血腥味道，反而是透着一股极淡的紫荆花的香味，这香味很淡，但沈知烟对味道向来很是敏感，这香味倒是让她紧绷的神经舒缓几分。

随着云沧一步一步走进这座地下牢狱，灯火很是明亮，照亮着脚下的路，很是干净，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可怖，也没有所谓的血迹尸体。

越走沈知烟便越是觉得这暗狱与传说中相差甚大，至少这里并没有那般腌臜不堪。

没过多久，沈知烟便随着云沧停留在一处铁门前。

“沈姑娘，这便是审讯室了。”

沈知烟点了点头，刚要抬步踏进，云沧伸手拦住了竹月：“竹月姑娘，审讯重地，还请竹月姑娘同我一起在外等待。”

竹月闻言面色一变：“留在这？你要我如何放心姑娘一个人进去！”

“竹月姑娘，还请遵守暗狱规矩。”

“你！”

沈知烟回头轻声安抚：“好了，你在这等我吧，没事的。”

“姑娘...”

“真的没事，就算是紫衣卫也不会平白伤人的。”

见沈知烟坚持，竹月也只得听从，气呼呼的守在铁门门口，看那模样，像是只要有一点不对就要立马冲进去一般。

铁门吧嗒一声关上，沈知烟抬眼便是无数的刑具以及一旁正燃着的两个火盆。

“沈姑娘来了。”

江纵的声音传来，沈知烟顺着声音望过去，便见几阶台阶之上，一身紫荆服的少年神情淡漠，火光照耀下的瞳孔格外冰冷。

他半倚在宽大的老爷椅里，翘起二郎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身后站着两个神情严肃的紫府军。

他是暗狱里的王。

他在这里不用伪装不用假慈，他就是他，生来性冷。

沈知烟垂下头去，缓缓欠身：“江大人。”

江纵扬了扬下巴：“不用多礼。”

话落，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沈知烟身边，修长的手指往前头一指：“你们轩玉居的铸玉师，骨头挺硬的。”

沈知烟心里咯噔一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便见十字架上宁佑披头散发，身上已经多了许多道鞭痕。

她瞳孔微缩：“江大人这算滥用私刑吗？”

江纵偏头看她，半晌，唇角掀起一丝弧度：“你可以选择去圣上面前状告我。”

沈知烟也回看过去，那双眸子深邃漠然，神情带着几分戏谑与轻松，仿若在说着什么玩笑话一般。

她沉默下来。

江纵的笑容弧度加深：“我说过了，沈姑娘是聪明人，聪明人便好好坐下来看一场难得一见的审讯吧。”

沈知烟看了眼江纵的老爷椅旁边的小椅子，心中腹诽好半晌，才压下心里的烦躁，走到江纵的身边坐下。

江纵的位置在沈知烟身后侧，他这个角度很是能清晰的看见沈知烟脸上的神色。

在看见沈知烟第一次流露出烦躁以及无语的神情时，江纵眼角轻轻挑了挑，随即眸子中带了几分笑意。

他轻咳一声，平复情绪，望向十字架上的宁佑，淡声开口：“宁佑，你与方家勾结已是事实，若还是执迷不悟，不仅你自己会以同党之罪论处，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你可想好了。”

宁佑轻轻低笑两声，抬起头，声音有几分嘶哑：“家人，我宁佑向来孤身一人，何来家人。”

“自己的命便不重要？”

“我的命？呵..早就随着我的妻儿一起去了。”

说到这里，他神色有几分悲伤，看向一旁的沈知烟：“大姑娘来了，大姑娘怕是已经及笄的年纪了，若是我的女儿还活着，该是与您一般大。”

沈知烟闻言皱起眉头来，见她神情不解，宁佑仰天大笑了几声。

“是啊，大姑娘不记得，或者说，又有谁记得呢。”

沈知烟的眉头越皱越深：“宁佑，我记得你，我离开首辅府前曾经去过轩玉居，跌倒了是你扶我起来的，你笑着说你家女儿也如我这般淘气，后来我离开了沈府，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何事，但我知道，大约是轩玉居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若是你妻女的离去与轩玉居有关，我替轩玉居替沈府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宁佑听得这话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知烟：“大姑娘都不问问到底是何事吗？”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洗耳恭听，如果不愿意的话，我的道歉或许能让你心中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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