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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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缘自送军那日归来后便把自己锁在房中,冯贵妃以礼佛为由叫她散散心也不去,白驹神采奕奕的和她讲香市有多热闹也听不进去。
她是个不肯坐以待毙的性子,可她自知无力挽澜,国朝为官者千万,轮不到她妄议朝政。
且她身为公主,行事诸多忌讳,她的夫婿都有宾客之禁,不得结交重臣,更何况她呢?
她觉得自己是在冰面下潜游的一尾小鱼,彻骨寒流与逼面厚冰双双逼夹着她,而与她相伴的只有自己的无力渺小。
在把自己逼疯之前,她恍恍惚惚地觉得要给自己找些事做。立下这个念头后,她与自己作对似的挑了自己最不擅的女工,想绣个平安符。
她原以为绣着绣着她内心便会安宁下来,结果截然相反。从描完花样子起,她每日都面临到底是拿剪子绞了绣品还是绞了自己的挣扎,每次重绣时挑断线的神情总让曲江怀疑,她挑的不是线,而是人的脚筋。
一日天色晴好,佑缘身边的侍女忙着把她积年攒下的衣裳拿出去晒,却在箱底翻到一件旧物。
是一方手帕,有几处乱糟糟的攒着各色丝线,实在看不出绣的是什么纹样,只能勉强看出大体形状,左边是一个红色的圆,右边是一个黄色的长条。
曲江认出是公主习针线时绣的半成品,本想叫人另腾一个箱子收起来便罢了,但思及刚从公主哪里出来时,见到公主那恨不得与绣品只留一个在阳间的架势,在回念她这半月对针线近乎病态的执拗。便干脆把所以理出的绣品一并拿了请示她,多少分她几分心思。
推开门,曲江看见公主坐在屏风与桌子围出的一片逼冗间,较真的举着绣品,行着只会让她自己窒息的作为。
她是背着光坐的,眉眼落入一片暗沉中。秋日朗润的天光被一层窗一层屏风滤过后,去了生机,只剩了死寂。
佑缘抬眼见曲江进来,无奈的放下针线,揉揉酸涩的眼睛,问道:“何事?”
曲江说清来意后将托盘在桌上寻了个空处放下,她见那犹如混沌般凌乱的桌面,下意识的要收拾。小心翼翼地觑着佑缘,沉默了须臾后,终是未动。
心力憔悴的佑缘瞧见托盘最上方的手帕便乐了,这不自己刚学针线时绣的龙凤呈祥吗?
不过她拿起细细打量一番后,便被自己的针线功夫震撼的乐不动了。
她突然理解自己幼时兴致勃勃地与冯贵妃说要送给官家贺寿,冯贵妃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了。
那只凤凰,活像头顶多长三根毛的鸭子,还是刚从红染缸里爬出来的。
更可气的是,那鸭子旁边还绣着三个歪瓜裂枣的“鸭三毛”。
不用说,肯定是幼时的她赌气绣上的。
另一边还绣了个“龙四脚”,看来气还堵了挺久。
佑缘当场拔下还在布上的针线就要重绣,可襄国公主的针线是冯贵妃从六岁愁到十六岁的,新绣的凤凰只比旧的尾巴长点,还是像只畸形的鸭子。
这气又气不过,绣又绣不来,她只好挑了神形分离的“鸭”字,绣上五马分尸的“凤”字。
然后吩咐曲江让它们打道回府塞回箱底,这辈子最好都别拿出来。
曲江掩笑退下。
佑缘想了想,复又把她叫回来,让她一并把针线也塞回箱底,这辈子最好都别拿出来。
“公主有了女儿也要用的,哪能一辈子不拿出来?”她浅笑道。
听了这话,她的笑意顿减几分,沉吟片刻后,她忽又笑道:“看来要我的女儿还是指腹为婚好,以后人家总不好因为媳妇针线不好退回来吧。”
许是秋日的午后更适合小睡一场吧,这几声笑好似耗尽她的心力,让她更为疲倦。
她伏在榻上沉沉睡去,待睁眼时,天色已晚,她略清醒了些。起身朝湖畔走去,驾上一叶扁舟悠悠荡去。
浓沉夜色隐去她身后驾舟随行的宫人,隐去湖畔楼宇亭台。明月硕大的影子被波澜荡碎,入目惟有粼粼水光,泛着月色的清幽,浸着夜色的暗稠。
清亮的水声充斥在她耳边。
她恍惚以为,自己的小舟划出京城了。
这姑娘素日常随手拿壶酒上舟游玩,酒有时喝有时没喝,零零碎碎攒了不少,自己却浑然不知。这会子翻出一坛喝一坛,天知道喝下去了多少酒水。
她又摸出一坛备在舟上的酒,凭舷远眺,月光似乎比酒更醉人。
远处水榭泛黄的灯光有些灼眼,她微阖星眸,忽想起好似有件事办的不算妥当,便缓缓行舟至水榭。
齐宣正坐在水榭中翻书,忽而见水中钻出个人影来,又想起府中能有哪个人平日放着陆路不走净拣水路走,便猜出来者身份。远远的先见了礼,又唤来被吓的不轻的云钟:“公主误入此地,夜深露重,快送公主回去歇息。”
“不必,”小舟游近,烛火渐渐照亮来人的面庞,佑缘双颊微酡,眼睛却清如明月,“我说句话便自己划桨回去。”
他看清她脸上绯云,生怕她自己划桨回去翻了船,忙转首示意云钟去把曲江请过来,随后向她伸手:“若非急事,公主便上来坐下慢慢讲,饮杯热茶再划桨回去。”
佑缘也不推辞,一手抱着一坛酒,一手搭上他的胳膊,翻上水榭栏杆外的奇石,齐宣见她踩上嶙峋的奇石心下一凛,面上却如无其事的寒暄:“公主,请坐。”
她闻言顺口回应:“都尉也坐。”语罢便直接斜坐在栏杆上,背倚着柱抬眼看他,好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的多礼啰嗦。
齐宣被她这一番举动牵的惊吓不小,好在凭着深厚涵养还能维持住面上从容,在心中宽慰自己道:这个距离还好,若掉下去他大概还有七成把握拽回来。
“都尉的伤好些了吗?”她歉然笑笑,“前些日子出城送军,我知道都尉是念及我的名声才拦着我的,可……”她忽然掌不住捂嘴“扑哧”笑了出来,脸上酡红更深,勉力继续说道:“我却……给了你一肘,怪不厚道的,给你告个罪。”
见佑缘在栏杆上坐的还算稳当,他才逐渐放下心来,想起这一桩事有些啼笑皆非:“这倒不算大事——公主喝了多少,臣叫人上醒酒汤。”
“果酒罢了,也不伤身,就醉着吧。”佑缘拦住他,起身要翻下栏杆,“原是我的不是,你不在意就好,我回去了。”
“公主,”齐宣也不敢拉她,暗忖云钟怎么还没叫人过来,只得寻个由头拦下她,“臣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的。”
佑缘一把将怀中的酒坛提到他面前:“那就干了,一醉泯千仇。”
这分量不轻的一坛悬在他眼前,如山般的重量看得他眼角抽搐,他酒量一向不行,也不敢领教饮完后还能不能起来计较这千仇,便拿了一个茶杯放在佑缘身前的桌上,改口道:“公主还是自己喝吧……公主说出臣的一个秘密,臣就忘了此事,可好?”
两人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想来也说不出些什么,齐宣暗暗放了心。
哪知佑缘语不惊人死不休,张口就道:“都尉逃过婚,还带着齐夫人。”
见齐宣面上的从容有些挂不住,她忙自以为体贴的补道:“我没跟任何人提及此事,都尉放心。”
“公主……”齐宣无奈解释,“臣不知家母与公主说了什么,可是是先有臣携母妹出走一事,再有父亲请尚公主一事,这逃婚一说,便是荒谬了。”
她低低“哦”了一声,抬手倒满茶杯,低头抿酒。
齐夫人被拘禁足,齐四姑娘所嫁非人,要真走成了,倒算个好归宿。
“且慢,”佑缘借着些许醉意壮胆,狡黠地看着他,“都尉这便算原谅我了。那我千里迢迢划过大半个府来与都尉对酌,都尉不喝,坏了我一番美意,不如也说个我的秘密告罪。”
他本想随意说些什么搪塞过去,但静静地看着夜风拂过她鬓角的碎发,碎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她酡红的面庞,有些压在心中的话忽然蠢蠢欲动。
他不动声色地倒酒,将她身前桌上的茶杯斟满。
佑缘本是随口调笑一句,见他真的欲开口,兴致上来,倒没顾得上手边的茶杯怎么又满了,端起来几口喝完了。
“臣知道,公主大概有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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