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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打架


“他娘晚上插好门户,我约么半个月就能回来,”韩大年察看完四周的篱笆墙,确保院墙什么的都没事了才放心。

        “爹,非要当长工去吗?”菊香走过来问到。

        “这两天的长工活哪里找!管吃管喝一天还给三十个钱,好多人都挤破了头抢活,小东庄的租头还是因为去年看我干活实在,不然好几十人轮也轮不上我的,”韩大年有些得意的说完。

        “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你干活也惜力点,真要给你累坏了身子,登丰的亲还没娶上来呢!”登福娘有些埋怨的叮嘱。

        “我心里有数的,俊山今年跟我一起去,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十一月份一过完进冬就得修缉用钱,你在家也准备准备妮儿要用的东西,他挣几个钱回来过年也能支应着一个年。”

        “我已经在准备了,你们爷俩也照顾好自己,”登福娘不放心的又说了一遍。

        韩大年拿着割镰两件衣服出家门,向着村东头走去。

        “娘,爹也走了,我去野树林捡点菇子回来。”

        “野树林光秃秃的,草长的都盖不住脚背子,能捡到啥菇子?”

        “我去看看,捡不到我就找别的野菜回来,”菊香拎着筐也走出了门。

        小林庄是个长方形的庄子,大部分村民都集中在右边住着。

        左边住着的都是稀少的人家,中间是一条能走的大马路。

        村头和村尾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塘和野树林,树林也是无主的统一归县老爷管,责任制分到每个村的里正头上,野树林除了树真就什么都没有,所以管的也比较宽松。

        菊香一路走到村尾,向着茂密的树林里进。

        “菊香,你拎着筐干啥?”一棵大槐树下坐着五六个妇人,齐刷刷的看着她,每个人的脸都或多或少的带着笑,眼里还带着探究和闲话。

        “婶子,我进去林子里看看捡点菇子回去。”

        “赶紧回去,林子里啥都没有,”一个纳鞋底的妇人好心的说劝。

        “你这都要出嫁了还捡菇子?那俊山被你爹带着出门不是挣大钱去了吗?”

        说话的是一个看着差不多快有四十岁的妇人,蓝灰色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没有光泽的头发挽成了一个发攥,额前还有几丝白发,她似笑非笑的脸上都是皱纹。

        几个妇人转头看说话的人,眼里都是闪躲但是八卦的心却一点都没消。

        “他挣到钱之前家里就不用吃饭了吗?喝风就能渡过去吗?”菊香天真的回问到。

        几个妇人听见讪讪的笑了起来。

        “都说老韩家捡的丫头是个闷嘴的葫芦,今天过后看哪个还敢这样说她!”

        菊香心里暗想了一下,想半天也不认识这妇人,她怎么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

        “登福有消息了吗?张兰花枉称爽利人,好好的一个壮劳力被逼得离家出走了,还是为了一个没什么血缘的丫头!”

        “你跟我爹娘什么亲?长辈吗?”菊香试探的问了一句,看她微笑的脸瞬间难看了起来,心里有了概念,屁都不是,闲扯人员呢!

        “我一会回去跟我娘说,她总是天天叨咕家里没有个长辈可以商议事情,眼下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吗?”说完拎着篮子走了。

        几个妇人听完话脸色都变了,“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做饭了,”其中一个妇人站起来,打着哈哈说完急急忙忙的走了,仿佛家里真忙的不可开交。

        菊香要是回家说了,张兰花能抱着刀跑到她家门口骂,她那张嘴什么毒骂什么,真是晦气!怎么跟黄老友婆娘说闲话!

        有一个人走了,剩下的都一哄而散,为黄家玲子惹嘴上官司不值得,登福娘撵过来骂,回家搞不好还被当家的打!

        菊香走进林子里转头回看,槐树底下一群人转瞬间都散了,她撇撇嘴低头开始找东西。

        晚间还真让她背了一篮子东西回来,登福娘上前抓了一把看,“菇子都有点老了,摘回来干啥?”

        也不是很老,吃不完晒干慢慢吃,“对了娘,我进林子的时候,碰见几个婶子问我大哥带消息了没,还说……”

        “还说啥?”登福娘呛声压着怒火问。

        都是杂七杂八的话,菊香想了一下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什么话?说!”登福娘大声呵斥起来,非追问什么话。

        “说孙俊山被我爹带去挣大钱了,我还捡菇子干什么?我问她孙俊山挣到钱之前,我不捡菇子喝风活着吗?”

        “她又讲大哥是因为我才被……才……被娘逼走的,”菊香期期艾艾的低声说完。

        低着头小声说到:“我就问她跟爹娘是什么亲?娘你不总说没个长辈吗?遇事了也没个讨主意的,这下有长辈了,然后我就急着进林子捡菇子了。”

        “娘,是不是真的因为我逼走的大哥?”菊香也不是很确定这个问题,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为了一个捡来的丫头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几个烂嘴的死婆娘,嚼舌头不够还管起我家的事来了?我张兰花嘴缝上让让她们,她都挑不起我家院门来,不要脸的死婆娘们。”

        她越说越生气疾步走了出去,跑向村尾喷着吐沫的骂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一句比一句戳人心疼。

        菊香靠在篱笆院门上,不是她故意非要说,有些风气必须要说,如果她今天咽了不说,明天那几个妇女就敢搬着板凳来她家门口欺负她老实,有时候退一步并不见得就能海阔天空,有可能就是得寸进尺。

        登福娘越骂越来劲,可嗓子骂的半个村子都能听到,下午戏谑菊香的几个妇人躲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喘,听着她骂自己孩子也心疼,可就是不敢出去说两句。

        有一个妇人终究按耐不住走了出来,“张兰花我非撕了你的嘴不可,我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非跟你拼命不可,”掐着腰蹦起来跟登福娘对骂起来。

        登福娘脾气厉害可不是嘘的!有人露头了,她捋着袖子就扑了上,嘴里骂道:“你个烂嘴货,今天要不撕了你的嘴,我张兰花非跟你姓不可。”

        “我家老丫头回家要是再想不开,我非拉着你的小坏种吊死在你家堂屋,我让你天天有影没影的事都说。”

        “你个烂货都扯到我头上了,烂心烂肺烂肚肠的绝户头,”由于最近韩大年家几个月的伙食达标了,先不管伙食好坏,能吃饱登福娘身上就有一把子好力气。

        韩大年不在家又没人束缚她发挥,她扑上去不要命的撕打着,披散的头发都挠出了血印子,衬的她像个母夜叉,骑在地上女人的身上劈头盖脸的打,嘴里也不闲着骂人。

        “打死人了,快来人救命呀!”地上的女人破锣着嗓子哭喊到,双手护着脸和头,不成形的声音还辩白到,“谁扯你家菊香了?不信拉着你闺女过来对质……”

        “你还想拉着俺家菊香来对质?俺家妮子从来不讲假话,你们几个烂心的货,不就欺负她面嫩老实吗?今天打死你我给你偿命去,”说完抡圆了拳头打了下去。

        “兰花快住手,”费婆子领着几个儿媳妇过来拉架,幸亏她来的及时,一把抱住登福娘的拳头胳膊,要不压着被打的妇人非去了半条命不可!

        听到打架的人都穿着衣服往这边跑。

        嗡嗡来了不少人,分别拉着她们两个不给再打了。

        “什么事值得你们撕打成这样?”里正语气威严的问到。

        “里正你可要为我做主呀!你看她给我打成什么样了!说完撩开满是血痕的脸,鸡窝似的头上都是泥巴灰。”

        “呸!你还喊冤呢!我只恨自己力气不够,脸怎么不给你掌烂,你个烂舌头的死货,十五六的姑娘家,你们都能当面编排她!要不是她心憨不懂,今天非当场撞死了不可。”

        “俺老丫头出事了,你以为你能跑的掉?”

        “你不是眼馋俊山去挣大钱了吗?我现在去退亲,你把你屋里五岁的丫头送去给俊山当小媳妇。”

        “俊山挣钱回来了,他还不得跑着跳着给你送炕上去?年轻啥也不懂的小媳妇,不大的丈母娘他买一个送一个赚到了,你个烂货做梦躺炕上等着数钱去吧!”

        “张兰花……”被打的妇人红着眼看登福娘恨不得活吃了她。

        登福娘也不甘示弱,挣扎着就要冲过去还打她,身后几个妇人使劲拉着她。

        “怎么说你丫头你也知道心疼了?还以为你丫头都是土生的呢?”

        “都给我住口……”里正大喝了一声。

        “齐家的你没事编排人家菊香干什么?那妮儿是吃你家的了,还是喝你家的了?”里正一脸怒气的看着齐妇人。

        “我没有说是黄家的问的,我什么都没说她还给我打成这样,”说完放声哭了起来。

        登福娘转头到处找黄家的,黄玲子躲在人群里瑟瑟发抖。

        “不是你说的菊香娘打你干啥?一天天的家务活不干,看见人堆就扎进去扯舌头,编排出事了就你推我,我推你的不承认?”

        “我……”

        “还说呢?不够丢人是吧?”说完一巴掌打得女人咽了声,一个恼怒的男人怒气腾腾的拉扯着女人回去了。

        “还有你张兰花,你是不是想让咱村出名?拌嘴两句你就想打死人?衙门给你男人开的?”

        “里正,我就想知道俺家菊香老实的被人打了,还怕打人的手疼,她今天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去找谁?谁家十六七岁的姑娘被人当面这样说的?”

        “黄老友,回家管好你婆娘,今晚齐树的婆娘有个好歹,你也别在村里待了,好好的一个村硬是被你家带坏了,都还聚着干啥?等着请你们吃席呢?”里正怒斥着围观看热闹的人。

        打架散场了,围观的自然也就散场了。

        费老太给登福娘整理头发和衣服。

        “嫂子今天非是我糟践俊山,要是知道跟俊山开亲有这么多的糟心事,我们也就当个邻里走走了!”

        “我那妮儿老实了十几年,这定亲才多久?今天一出明天一出的,都是过日子的人谁受的了呀?”

        “她那手腕被掐的肿了六七天才消肿,今天又逼我老丫头去死?俊山就是个香饽饽,我们也享不了他的孝顺呀!”

        “兰花你消消气,俊山是个苦孩子,不知道咋撞了邪招了黄家丫头的眼,她一家子没个好的,可怜我那侄儿跟她话都没说过,咋就被搅着亲事呢?”

        “你是当娘的心肠也好,嫂子厚着脸皮给你赔不是了,别的不求你看,就求你看在俊山听话的份上,还有个把月就成亲了,你就多担待担待他,”费老太说着卑微的好话。

        登福娘看着她真心的求,叹了一口气,“嫂子你回去休息吧!妮儿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说完转身走了,也没了之前的亲昵劲了。

        “黄家死婆娘黑心烂肺的,”费婆子看着远走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齿的。

        “妮子你咋在院墙下蹲着?”登福娘回来看门口院墙处的菊香眼巴巴的。

        “娘……都怪我,要不是我多嘴……”

        “怪你干啥?那群散扯的婆娘今天我要不给她打服了,明天她们还闲扯,打得痛快!心里一股上不上下不下的郁气也没了,弄口吃的睡觉去,”登福娘神清气爽的说完。

        晚上上床睡觉,登福娘的呼噜声都比平日大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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