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灵车

路上，我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给死者家属，按照他说的地址，直接找到了死者家。只是我心里面不得不感到巧合，竟然是陈德的那个小区。

        一进门，打眼就看见死者的遗体放在厅堂里，家属哭哭啼啼，那种丧气劲一览无余。来之前我了解到，死者是个老太，此时遗体上面盖着一张白布，我看不见尸体的模样，但不看更好，刘伯也说了最好不要看尸体。只是那渗出来的血迹，以及一屋子的血腥气让我不禁有些犯恶心。但是当着死者家属的面，我不便表现出来，所以只好是微微皱起眉头。

        尸体身上那张布在有些地方叫遮尸布，我们这叫殓布。可让我奇怪的是，那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别说烧纸或者什么的，就是连一两个花圈都没有。可我听刘伯说，这尸体明天早上可是要直接烧掉的呀，咋没有布置灵堂呢？

        死者的家属见我一来，哭声又高了几分。特别是一个女子，哭的格外伤心。但由于长遮面，我看不到她的容颜。

        他们知道我是来带死者走的，所以心中十分不舍，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这一幕我也很不是滋味。我之前也有亲戚过世，十分能够明白他们现在的心情，毕竟今天拉走了就在也见不到了。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但刘伯提前和我说过这种情况了，他告诉我不要感情用事婆婆妈妈，运遗体一刻都不能耽误，以后这种场面见的多了，慢慢就习惯了。

        想罢，于是我便直接说道：“我是来接她的，让她跟我走吧，火化之前，你们到火葬场的殡仪馆里，还能见上最后一面的！要是现在误了时辰，那可就不好办了。”

        这时候，家属中有一个中年男人走上前来，掏出一包烟塞给我，我也没拒绝，直接接过来，揣进兜里。虽然我们殡仪馆实行“一包烟一瓶酒下岗”制度，但老刘也和我说过，在死者家里可以接受，不然死者家属不放心我们办事。家属给烟的意思是让我好好照看死者的遗体，千万别磕着碰着，只有我接了烟，他们才放心。

        我看了看手机，时间也差不多了，该是把尸体抬到车上的时候了。这辆车是改装过的华晨金杯，车外喷着五个鲜红的大字，殡葬专用车，下面还有一串电话号码，而车里面除了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置，其余的座位都抽掉了，遗体直接就可以放在里面。

        我把后门打开，便上前搭手去抬尸体，四个人，一人抬一个角。按理说，这事本应该是抬棺匠八仙干的，但死者家属连灵堂都没有置办，就更别说什么八仙了。

        说实话，那尸体真沉，完全不是一具尸体的重量，我也很好奇那殓布下面盖的，到底是怎样的一张面孔。按理说，一个老太太应该很轻才对呀。不过也有说法，说死者死的时候，身体的确会变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可就在就在我正走神的时候，突然觉得脚下一滑，差点一下跌坐在地上，还好旁边人把我扶住了。但就在这一瞬间，我这一角突然下沉，尸体颠簸了一下，尸体的上半身从殓布里颠了出来，脑袋都碰到了我的手。顿时一下我后脑勺都麻了，不下心瞄了眼，差点一下子背过气去。

        趁着昏黄的灯光，我看到了死者的遗容。她的头已经严重变形了，一半脸陷进了脑袋里，脑壳碎裂，头上还粘着骨屑和血痂，五官扭曲，看起来就像是脸上被人踩了一脚的木偶，当然，这可比木偶可怕多了，那粉红色的血肉和森森白骨断茬，看的我后脑勺麻尿意上涌，两腿都哆嗦起来。可尽管如此，我还是认出了她，竟然是我们在调查陈德事件时遇到的那个奇怪的老太！

        这时候有人上来把殓布盖了起来。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在殓布盖上最后一刻，我感觉死者的脑袋朝我这边动了一下，一双带血的眼球冷冷的看向我。我浑身汗毛直立，那种感觉就像被死神凝视一般恐怖。再联系上之前那老太诡异的所作所为，我差点没有想跑出去。

        可我现在也是工作的人了，哪里还有之前在村子里面的自由自在。于是，我赶紧嘴上念叨起来：“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小心，后面一定不会了，我一定会安安稳稳的把您送到目的地，请您原谅，请原谅！再说我们也算半个老相识了，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要吓我哈！”

        刘伯告诉我，对待遗体要十分尊敬，就想对你的长辈一样，没事要多讨好的说点好话，这样会保你安然无事。就刚才那件事，我不小心差点把长辈给扔了，这错误多大啊，其实给人家跪下磕个头都不为过，说几句抱歉话也是理所应当的。

        很快我们把遗体抬上了车，让家属再看一眼死者后，我便将车锁好，四下里查看了一下，没问题了，便开车上路了。

        此时已经是半夜四点多了点多了，杭镇到县里有两条路可以走。但是我刚刚开过来的时候，现那省道好像被封路了。所以现在，我只好走那条带有山路了。

        但不得不说，深夜的山路十分恐怖，道路的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树枝迎着风左右摇曳，仿佛鬼手一般在路旁招摇着。我有些害怕，特别车子里面还有一个死人。本来想放些歌来听，哪想没有磁带（以前的车都是放磁带听歌的）。

        开着车，将车开到一百来码，巴不得立马赶回去。从窗外可以看见远处是黑漆漆的山脊，就如同一个个卧着的猛兽，狰狞的注视着山路上的过客。

        车灯只能照亮前面十几米的距离，再往前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我急匆匆的开车往回赶，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异常的寂静，但这寂静让我越来越紧张，手心都是汗。

        一个尸体就躺在我后面一米多远的地方，在这样漆黑的夜里，独自一人驾车走在荒凉的山路上，我相信胆子再大的人也会吓的哆嗦，更何况我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车，妈的第一次就拉横死的，点太背了。

        我时不时的通过后视镜朝后面看，后视镜只能看见尸体的下半身，由于车子在路上偶尔会颠簸，尸体的脚一晃一晃，仿佛要从白布里蹬出来了一样。

        我越看越害怕，越害怕还越忍不住看，由于紧张，脚下也没个轻重了，车子开的越来越快。

        这时候，我突然从挡风玻璃看到了一丝灯光。走近了才现是一个老太，那老太上朝我大喊：“停车，停车！”

        这大晚上的，让我停车是几个意思？而且，这凌晨哪里来的老太，该不会是......

        不过我看到她身后的菜篮子的时候，我释然了，应该是附近村子里去县城上卖菜的。我把车窗放下来一点，问道：“阿婆，你咋滴了。？”

        那老太大喊：“俺天黑赶路，把脚给崴着了，想搭你的车到省城！你看成不成？”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对不起，我着急赶路！”想起刘伯对我说的话，我直接拒绝了她，然后赶紧把车窗摇上来，生怕那老太太对我纠缠不休。

        可当我才刚刚将汽车启动，就从车子的后视镜看到了老太吗佝偻的身驱，当下心也是一软，想起了我的长辈。

        “妈的，管他什么狗屁规矩呢！”于是，我一咬牙又是将车子停了下来，把那老太请上了副驾驶：“我这可是灵车，您老人家可别见怪。

        “见什么怪，俺也是要死的人啦。”老太摆了摆手，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牙：“你能搭俺这个老婆子，俺就很开心了。”

        还没等我说话，那老太伸出手，对我问道：“小伙子，你有烟么？”

        这时候想起来了，刚刚家属不是给我了我一包中华呢！我赶紧掏出那包中华，给自己点了一支，然后也丢了支扔给那老太太。

        老太太一见是中华，顿时嘿嘿笑了几声。然后两只如同枯木枝般的手指，夹着点燃，然后一脸迷醉的吸了起来。

        但奇怪的是，我却一点烟味都没闻到，也有可能我最近烟抽的太多，麻木了。

        可就在这时，山间的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钻出了一只猫。我一惊，赶紧踩住了刹车。我又查看了一圈，也没现什么问题。

        只是刚才刹车太急，遗体都撞到我座位后面了，这回去要是让刘伯看见不得骂死我。我跟那老太太招呼了一声，然后打开后车门进了车厢，现遗体的担架已经倾斜了，担架的一个角卡在我的座位下面，尸体的头部和肩膀紧贴着我的座位后面，好在殓布还盖在上面。我松了口气，不然这大半夜的准要把我给吓死。我深吸了口气，然后钻进钻进了车厢里面，准备把那尸体给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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