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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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小十九的葬礼是在攻破安阳后的第三日举行的。
那日,铅云低垂,却硬是没落一滴雨,像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受了委屈却咬着唇不掉半点泪。
草木纷纷,送行的人面目阴凄,整场丧事潦草收场。
小十九本是安阳人,坟自是要葬入安阳祖坟中的。
只是安阳人中也少有人记得小十九不叫小十九的,尘世间,他是靳白,齐国安阳靳家的长公子。
按照靳家的祖制,未达弱冠之年便早夭的儿孙是不得葬入祖坟内苑的,这些不曾行孝的子孙至多也不过是被葬入祖坟偏落一隅,因此小十九的坟头都比正经儿孙要低上一头。
小十九年少离家,在安阳这座所谓的故城内几乎无亲无故。送灵时,靳家只有一位老夫人哭得惨烈,其余人皆是不悲不喜,面色惘然,仿佛受香客祭拜的住持门僧。
葬礼上,还是言照坐主丧位,为小十九念悼词。李广旭在墓园外接待,离垣和尹风川都面若埃土,整场不语。
宋桢和秦终等人都亲自为小十九致酒洒扫,无不痛悼。
浮云蔽过日头,丧事就算了了。
丧事结束,安阳终于痛痛快快地落了一场雨。
言照自丧礼结束便没了踪影,林慕心急火燎,四处派人去寻,她自己也撑着把油伞,在陌生的街巷家家户户地寻。
找了许久,仍没踪影,广旭皱着眉劝她先回庄梦斋。他对她说,言照这个人,若是想要躲起来,没人找得到他。
忧忧不宁的心不曾放下,林慕自己在庄梦斋中踱来踱去,油伞湿漉漉地立在一旁,诗意又失意。
“言照!”
林慕匆然一瞥,只见言照浑身湿透,幽灵般走入林慕的宅院。
林慕急忙撑起伞迎上去,言照身形高大,林慕将伞帽举得高高的。伞下一片乌油的伞气和灰蒙蒙的伞影,伞外是一片喧嚣的白。雨幕中,林慕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身锦衣凉透,满眼伤情落寞,她心头不住地泛酸,眼角渐渐噙了泪,下意识将他抱入怀中。
言照苦笑,长久地无言。
许久后,林慕总算是将言照劝进屋里,替他煮了一壶热茶,给他暖身子。言照换了一身衣裳,颓坐在榻上。
“你先把这茶喝了,我再去给你煮一碗姜汤来驱寒。这溽暑时节,发了热反倒不易好。”
林慕方要抽身去东厨,言照不放人,一把将林慕拖了回来,紧紧拥在怀里。
林慕动了几下,也便不挣扎了,乖顺地偎在他怀中。她感觉得到,圈在身上的怀抱愈来愈紧,好像是在担忧什么,又像是在不舍什么。
林慕在他怀中蹭了蹭,眷眷诉说,“言照,我不会走的,不会离开你,你别担心。”
身上的人顿时倒抽了口凉气,接着更紧地将人贴在怀中,林慕无言。
良久后,言照身上新换的那套素白衣衫已浸透了两个人的温度,在窗外一幕幕雨帘中烧得火热。
“林慕,你不知道,我们小十九是灵山上最活泼的弟子,门中的师兄弟从来都最宠他,什么事都愿意使唤他,可平日里的吃食赏赐都记着给他留一份。连二长老那种千年冰山,也喜欢那小子,明面上嫌他吵闹,心底里却爱护得要命。”
“…我知道。”她并不知道,可此刻她又能讲什么呢。她无限爱怜地将侧脸贴了贴他的胸口,轻言慰道。
言照温柔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沙哑苦叹,“他,不应这么早走的,在这里,无牵无挂,不如在灵山……”
林慕仰起头蹙眉看向他,柔声细语,“我听广旭兄说,小十九是安阳人,也算是魂归故里,在此地肉身同他祖祖辈辈葬在一起,不会孤单。”
言照苦笑一声,林慕在他怀中蓦地一惊。
他将下巴抵在她额头上,一只手去抚她耳际的头发,“肉身?那棺椁里早就没有真身了。”
林慕霎时一滞。言照万分悲戚中似乎察觉到怀中小人的僵直,他轻舒了口气,将鼻尖在她额前蹭了蹭,慢声道:“当时,我命广旭兄和秦终引镇压军和大兀兵厮杀后,怕大兀兵贪心不足,反攻燕山南边,便特意留了十三师兄、十六师兄和小十九在原地留守,若是大兀兵越过燕山进军山南,就在山隘处点燃火药,将山石炸落,堵住山隘,阻截大兀兵马。灭了镇压军后,大兀兵果然狼子野心,预备趁机南下。”
言照又长叹了口气,合上眼,悔恨发自内心,“可没料到,带过去的火药前日大雨里受了潮。就在十三师兄预备炸断山隘时,他手里的火药受潮点不起来。十六师兄急忙飞过去,将手中未受潮的火药递给十三师兄。”
“可实在来不及了,眼见大兀兵就要穿过山隘时,小十九急了,孤身闯了出去,在大兀兵前叫嚣。大兀兵见小十九皮相年少,也不加防备,便围了过去。”
“小十九站在山盆当中,数万大军将他团团围住。就在火药点燃炸断山隘的前一瞬,小十九点燃了手中的炸药,与身边一众大兀兵玉石俱焚……”
至此,言照的声音已颤抖到再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一双星眸猩红纵横,自眼底漾出血色的红莲,浮在一片眼波中摇摇欲坠。
“言照…”林慕翻身紧紧抱住他,心中掠过小十九那张天真烂漫的面庞,那个会露着两颗雪亮的小虎牙偷吃食盒、会亲昵地叫她“苏姐姐”的剑门小弟子,竟会为自己选择了这样壮烈的结局。
那个朝阳旭日般的春风少年,此生此身,再也见不到了……
“言照,”她的头突然庄严地靠在他胸前,句句发自真心,“小十九他不只是你的师弟,他也是大齐子民,大齐士皆如此,无人敢犯!”
休整了近半月后,宋桢将安阳城交给手下的统帅驻守,整顿好人马后便再次出军。
秦终自是要跟的,无论是出于忠义抑或私情。
言照和广旭等剑门弟子也收敛悲憾,祭别了小十九,同起义军一起共赴大业。
此时,起义军仍未出漠北,又接连行了几日军,终于行至秦川城下。
宋桢同秦终、言照等人商议时,众人皆不建议宋桢硬攻:一是兵马已连日行军,兵困马乏,攻城最应速战速决,若是没有一举攻破的希望,拉长战线反而会愈加消耗我军的战力;二是秦川民风彪悍,兵卒战力不容小觑,算是块极不好啃的硬骨头。
自此,宋桢的浓眉便一直紧蹙着,秦终成日见了都跟着心烦意乱。
宋桢紧攒在一起的眉峰直到费闵笙的出现才有所舒缓。
言照、广旭和程延见到费闵笙千里单骑而来自是喜不自胜。
费闵笙还是老样子,他的剑伤已基本将养好了,除了比先前略微消瘦了些,倒也没别的变化,眉目倒是因清瘦了许多而更显俊逸。
而言照攻下秦川的计策也是在闵笙赶到的那日与林慕说笑时涌上心头的。
那天,言照、广旭、闵笙和程延四人正在营边谈笑叙旧,林慕远远地凑过来,又怕打搅了四人,就立在远处,笑着打量四人。
言照和广旭最先瞧见了林慕,言照便迎了上去。广旭刻意的最先偏过了头,看向别处。
这一整幕都被闵笙收在眼里。
若论讲话妥帖,费闵笙不如那三人。可若论对男女之事的微妙洞悉上,闵笙多少还是比程延要强些。程延虽说浮名遍野,然而他只是长得风流模样,往上凑的小丫头一抓一大把,然而程延这个直肠直肺的主儿可没经过什么风月场的洗炼。
方才一见言照和林慕相视无言,但只一眼言照便心领神会地走过去了,又见广旭这副黯然又避嫌的神情,闵笙便大致了解了一二。
从前他也是知道言照、林慕和广旭之间有些特别之处,但广旭这人对□□内沉,不愿对人倾吐,即算是对闵笙他也没透露多少。
再后来,言照和林慕回到灵山后,闵笙又常在温泉中养着,也没工夫多问。
如今这情态,实在不算难猜了。
闵笙歪了歪头,眼神飘向远处那对璧人,低声在广旭耳边附了一句,“你,没事吧?”
话毕,他也不看广旭,自顾自地挠了挠头,李广旭却一眼瞪了回来。
“得了得了!我不问还不成吗?”闵笙急忙把头偏过一边去,转头就和程延说笑起来。
这边言照走到林慕身边,林慕把他拉到营帐背面,才敢肆意同他说笑。
“你怎么来了?”言照温柔又纵容地望着她笑。
“就…想你了。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言照最喜她这番区别于高门小姐的直爽作态,手忍不住在她头上摸了摸。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商讨进取秦川的计策。”他勾起手指,在她鼻间轻点了一下,“宋桢正在营中接待西戎使者呢,我们四个就在帐外插科打诨。”
看着言照这副双手抱肩的纨绔子弟样儿,林慕啼笑皆非,忍不住低眉笑了。
言照问她笑什么,她不答,他就一个冷不丁地去挠她痒痒,直调理得她连声讨饶。
“好了好了!我认错还不成吗?”她通红着脸低声求饶,“那你们可商量出什么对策了吗?”
“这不是还有待商议呢吗?不过我是有几种计策了。”言照轻松地扬了扬眉,神情是那么令人心安。
林慕深笑,眼中泊着万顷霞光,“好,我知道言掌门才冠天下!不必我这种庸人忧心。”她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只是求言掌门答应小女子一事!”
言照俯下身去,任她占自己便宜,一副“夫人要怎样便怎样”的模样,“说来听听。”
“等进了秦川之后,陪我去秦川城内的花满楼去听场戏!我自小便听说花满楼里有一位大师,姓周名盖,唱的一嗓子川调。据说这位大师性情古怪,一般王公子弟想听一场戏都难,但我想着广旭兄、费大哥和程延兄在漠北都算得上家喻户晓,说不定这位周大师会赏脸呢?”
“家喻户晓?”
言照嘴角不自觉地逸出丝狡黠的笑,笑意一路蔓延,连眼底都泛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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