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夜

你小时候被人偷走是一个受害者。

        这时的顾家掩盖着真假千金的故事对外称顾盼儿是顾家被偷走的孩子，没说誉为上河镇第一美人的顾恋雨不是顾家的亲生女儿。

        面对顾盼儿如此直白的话，苏琼林脑海里出现那抹粉红色的身影，呼吸都觉得窒息，好难受。

        苏琼林伸手按住一阵一阵心绞痛得胸口，冷汗从额头滴落，对面的顾姑娘还在等他答复，顾姑娘是无辜的。苏琼林艰难答道：“我，我……”娶她且不是害了她？

        不娶也是害了她。

        顾盼儿掐着手指，从手指根一点一点的掐到指尖缓减自己的紧张，心里想着他会娶我吗？会娶我吗……

        于是苏琼林听见那个声音紧张的有点颤抖，小心翼翼的期待着他会娶我吗？

        呜呜，他会娶我吧？

        我好喜欢他。

        苏公子，苏公子你娶我吧。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儿，你娶我吧。

        我不想给人做妾，我不想嫁不出去……虽然穷我可以接受，可我喜欢你呀。

        苏琼林听着那直白的话，顾姑娘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知道什么是心动吗？

        才双十年华的年纪苏琼林在放假的时候躲在宿舍里给网恋的女朋友叠千纸鹤。叠了一千三百一十四个，之后的情人节还有一千三百一十四颗星星，一千三百一十四支玫瑰全是亲手制作的手工艺品……

        心像被碾过一样疼痛，呼吸困难的苏琼林想着患有眼疾已经很难了，可别有心疾，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浑身发麻的苏琼林想唤魏兴搀扶自己回去，才站起身，身子没稳住扑向屏风，眼见要撞在屏风上，面前的屏风从中间像被人撕裂一张纸一样，哗啦一声，苏琼林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说：苏公子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而头顶响起顾盼儿的声音，“男女授受不亲，我会对你负责。”

        苏琼林呆滞，抬眼想打量身边这位特别的姑娘。

        可他忘了，他眼瞎了。

        顾盼儿只看到一双死水一般的眼睛，眼里水汪汪的。

        苏公子的眼睛其实不吓人，苏琼林听见那个声音如此说。

        门口的半夏看到屋里的动静赶紧跨进门，对面屋檐下的魏兴听见屋里的动静也赶了过来。

        顾盼儿把怀里的苏公子扶起来，心里想着弱是弱了一点，她真的愿意负责。

        苏琼林半边身子都靠在顾盼儿身上，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他道：“你也看到了，我身子不好，要是……”

        “要是你死了，我愿意守一辈子。”顾盼儿接上苏琼林的话。

        魏兴从门口进来，听见顾姑娘的肺腑之言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苏琼林眼前一黑，摇摇欲坠。

        还好吧，差强人意，也差不多。

        其实苏琼林想说的是他可能给不起作为一个相公该给的，比入同房，再比如爱情。

        也许会留她一个人守寡。

        不过一个人守寡都不怕了，还有什么怕的。

        除了苏琼林给不起的之外，会对她好的。

        不过当魏兴从顾盼儿手中接过手腕乌青的苏琼林时，苏琼林丑话说在前头，“我是一个很坏的男人，心肠比石头还硬，成亲后会对你不好，你要是不怕，就嫁给我吧。”

        至少这一辈子我就你一个妻子，我死后苏家也是你的。

        顾盼儿不知苏琼林怎么想的，站在原地。

        心理活动可丰富了，顾盼儿吐槽哪有自己说自己坏人的，我看你是一个好人。

        苏琼林示意魏兴搀扶着自己回家，听见顾盼儿说他是好人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而后那个声音又道：哼，男人，男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我在村中之时是村中一霸，打遍全村无敌手。

        有家暴倾向？

        苏琼林突然觉得是否有点草率了。

        忍不住回头想看看那顾家姑娘是什么模样，还好这次记得自己已经瞎了，他没有回头。

        后知后觉的发现手腕有点疼，对魏兴说，“我两只手腕撞到屏风的时候受伤了。”

        魏兴看了一眼苏琼林两只手腕上五只清晰的淤青回首看了那刚出来的院子一眼，恩了一声，“回去给公子找大夫。”

        “不知公子是否因为坐船没养好身子，您的身体越发差来，要保重才是。”

        魏兴奉魏炳文之命护卫苏琼林安全，照顾苏琼林日常。苏琼林的价值越大，他的才会受到魏炳文的重视。

        这份差事简单，他自然不希望苏琼林早死了。

        苏琼林到上河镇就让他替写给京城去了一封书信，不过信中提到的要五皇子参与才能谈的大生意，让魏兴摸不着头脑。

        反正等主子们做主。

        当时苏琼林说的主子们干大事，他们跟在后面喝点汤就好了。

        言下之意魏兴会一部分分成。

        此时魏兴对苏琼林比全凭对魏炳文的忠心之外更上心了些。

        回到苏家苏琼林感觉两只手腕肿胀了一圈，摸起来不像是撞到屏风时受伤的，怪只怪自己当时走神。

        魏兴与关注此事的苏老太太替苏琼林报了一声平安，苏顾两家的喜事照常进行。

        苏余氏听说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魏兴嘱咐苏贵照顾好苏琼林与苏老太太赶紧去煤城给苏琼林请了大夫。

        一来一回忙活到第二天上午。

        苏琼林熬了一夜，喝了药才歇下。

        苏家的族人听说苏顾两家的婚事照常举办，众人积极张罗起来。

        有苏堂胜经过媒婆亲自领苏琼林去顾家拜访，也没有谁去问娶的是顾恋雨姑娘，还是才接回顾家的村姑。

        反正苏家好不容易出一位才貌双全的探花，相信苏琼林的眼光不错。

        顾家这边有十二位姨娘争着给顾盼儿张罗，顾盼儿就不用关心了，到时候不要给顾家丢脸，按姨娘们教的拜别父亲坐上花轿就行了。

        半夏不出预料的被选为顾盼儿的陪嫁丫头，半夏在顾盼儿耳边唠叨一夜。

        上午十二位姨娘轮番上阵教顾盼儿新婚之夜的密事，说到刺激的事儿顾盼儿一脸羞的通红。

        等姨娘去吃午食，半夏又来了，与此同时还有厨房按顾盼儿的吩咐送来一桌好吃的。

        半夏瞧不起顾盼儿乡下长大的野丫头。

        对于半夏的话，因为要嫁给那个好看的男人顾盼儿都牢牢记在心里。

        只是转念一想，顾盼儿坐在闺房中桌子上啃着水晶猪蹄打着哈欠，丢了一颗葡萄粒在嘴里，考虑了一番才问：“半夏，成亲的是我又不是你，苏家哪那么多规矩……要是相公没有这些规矩呢。”

        顾盼儿没说出口的是要是相公疼我，进苏家的门是我当家呢？

        不会每一个家都像顾家一样，姨娘们说话还不如父亲身边的管家。

        在乡下的时候养父好吃懒做还好赌，可家里的一切都是养母做主。

        想到这儿顾盼儿突然醒悟，顾府没有夫人。

        而半夏说着苏家的坏话，又说苏琼林好歹是一个探花郎。

        虽说是个卷入大案被削夺了功名不能入仕的瞎子探花，也是簪花打马游街受人仰慕的探花郎。

        说苏家穷且要脸面，规矩肯定比顾家多，顾盼儿要是不学到时候会丢顾家脸面，被婆家下贱。

        半夏都唠叨一夜了，还想接着教导她礼数。

        顾盼儿昨日扶苏琼林的时候抓住他的两只手没控制住力道，心里发虚，现在对半夏也是忍无可忍。

        她放下手里的猪蹄，拿起边上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绕过半夏走至床前直挺挺的双手一仰四仰八叉的躺在绣床上，闭上眼睛准备补眠，嘴上却道：“姨娘们说，你陪我嫁过去，你也是苏琼林的女人之一，你地位比我低，我是妻，你是丫头岂不是更在苏家受气……”

        半夏听了先是生气，而后静下心思量一番，“盼儿姑娘昨夜劳累，那你早些歇着，我去告诉姨娘们下午让你歇歇。”

        姨娘们说男人有能耐了都会三妻四妾，让顾盼儿大度一些，像半夏姿色不错在她不方便德时候伺候姑爷两天毕竟是自己屋里的人。

        以后要是有了子嗣就把孩子过到自己名下，叫自己娘。

        大户人家怎么这规矩那规矩。

        那好看的苏公子说过不会像爹一样的。

        可姨娘们又说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顾盼儿想补眠可牵心挂肚辗转难眠睡不着了。

        望着床顶想着苏公子那身影出现在床顶回首对她笑了，顾盼儿笑出声，眼睛笑成了月牙儿，闻闻手心，手心里好像还残余着他的香味。

        那人生的真真好看胜过村里所有人。

        可苏公子怎么是香的呢？

        顾盼儿想着姨娘们教导的经验耳朵尖尖都红了，胡思乱想着在梦里把苏公子这样那样，梦醒了还回味着苏公子的温柔。

        时间就这样从美梦中溜走。

        一大早，天还未亮。

        顾恋雨带着茯苓与姨娘们一起来给顾盼儿梳妆，徐婆婆会说祝福话，名下儿孙满堂，接了顾盼儿十二位姨娘的红封，给顾盼儿梳发，边梳边念，“一梳梳到头，夫妻恩爱……”

        十多个人活忙之后，顾恋雨看着画着新娘妆的姐姐真心夸了一句，“姐姐今日真漂亮。”

        “谢谢，”顾盼儿想到什么又拿出红包在发了一次。

        这辈子两姐妹的命运从今日起彻底不一样了，顾恋雨收了红包，嘱咐顾盼儿盖好盖头。

        茯苓从前院跑进来报信，“大姑娘，姑爷骑着白马来接你来了，现吉时已到，准备出去吧，别让姑爷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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