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冒险的第三十一天

距离黎明破晓大约还有两个小时。

        看索林被揍确实是阿萝拉计划里的一部分，准确来说这只是最简单的一部分。

        揍他一顿固然解气，可接下来这一切又要怎么收场呢？

        “巴林。”阿萝拉叫住了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这场闹剧的矮人，“你知道矮人大军最快会什么时候赶到吗？”

        巴林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告诉你。”

        这位睿智的矮人诚实地给出了他的回答，这让阿萝拉更尊敬他了。

        于是她也诚实地说出了目前的局势：“阿肯宝钻已经到了瑟兰迪尔和巴德手上。”

        巴林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迅速地望向了比尔博，和一旁又开始咒骂阿萝拉的索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然，巴林也知道阿肯宝钻的下落，并且选择了向索林隐瞒真相。

        终于听不下去的比尔博不得不出言打断：“这不关阿萝拉的事，偷走它的是我！把它给出去的人也是我！”

        “……你？”索林的身形僵硬了，他不敢置信地望向比尔博，他如此信任这个霍比特人！甚至把价值连城的秘银甲都给了他！

        而比尔博·巴金斯是怎么回报他的呢？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像个无头苍蝇般焦急地寻找着宝钻的下落，任凭自己怀疑原本忠诚的矮人们，这个窃贼！还在恬不知耻地争辩着什么“我无数次也想把它交给你”的借口！

        借口！全是借口！！

        满嘴谎言，和那个精灵的人类养女一样，背信弃义！

        索林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泪光，不知是听到这个消息的菲力和奇力过于震惊，还是索林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索林挣脱开了两位侄子的阻拦，被精灵绳索捆着的矮人之王猛然跳了起来，冲向了比尔博，凶神恶煞的面容宛若恶鬼索命：“比尔博·巴金斯！我诅咒你！我诅咒我们的相遇！毕生我都再也不想见到夏尔的任何人！！”

        阿萝拉迅速地制服了暴走的索林，以头为锤给他脑袋上结结实实来了一下，然后招呼着其他矮人：“给他打盆水来。菲力奇力，来帮忙，你们的舅舅需要好好洗个头。”

        阿萝拉把索林绑在了另一旁的石柱上，用一块手帕堵住了他的嘴巴，确保他不会继续暴走后，阿萝拉才转过身来，看向了眼眶盈满泪水、已经被吓傻了的比尔博。

        “别在意他说的，他只是发病更严重了。”阿萝拉蹲下身，抱了抱这个伤心透了的小霍比特人，“大家都知道你对朋友的忠诚，我说得没错吧？”

        在场的其他矮人也点了点头，波弗和葛罗音也靠了过来，一左一右分别抱住了比尔博：“你只是想阻止战争。”

        比尔博吸了吸鼻子：“我没事了。谢谢你们，这让我好多了。”

        “那我们要怎么做？用足够的财富把阿肯宝钻换回来吗？”真的端了一脸盆水回来的奇力提问道。

        “不。”阿萝拉和巴林异口同声。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阿萝拉松开比尔博，望向巴林，“不能在只有十五个人的情况下打开大门。门外有一支精灵和人类联军，我们不能把一切寄托在旁人的良心上。巴德确实只想要长湖镇应得的那份财富不错，可这不代表长湖镇的其他人也这么想。如果我们把大门敞开，只要有一个人动了贪念……”

        ——那么这场三军之战一触即发。

        就连精灵那边，阿萝拉也没有把握。

        没有一位国王会对唾手可得的财富不心动：虽然瑟兰迪尔只想要那串白宝石的项链，可那只是他的底线。如果战争势必打响，他一定会渴求更多的财富。

        别说阿萝拉和精灵国王没什么特别的交情，就算当时收养她的是瑟兰迪尔而不是埃尔隆德（阿萝拉为自己的这个假设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这也不代表什么。

        在政治话题中，和切实的利益相比，个人的感情倾向不值一提。

        一旁拼命挣扎的索林被菲力劈头盖脸浇了一盆冷水，索林渐渐不动了，或许是意识到了反抗的徒劳，又或许……他正在认真聆听阿萝拉的话。

        阿萝拉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唯一的聪明人。

        矮人都意识到了索林的不对劲，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尝试反抗。除了索林确实权威深入人心之外，也是他们知道，事已至此，他们早就没有更好的出路了。

        能够指出别人犯的错固然是基本，可提出解决方案远比指责重要得多。

        “一开始我都没觉得这是什么事。没发病的索林一定愿意把他的财富分享给长湖镇，至于精灵王所需要的宝石，我本以为我在你们这儿还是有点面子的。再不济还有奇力的十四分之一呢，我想他一定很乐意提前讨好一下瑟兰迪尔。”

        奇力“嘿嘿”地笑得很傻，几个知道他心思的小矮人也笑着摇了摇头。

        “至于后来我和巴德来谈判，本来也是个好时机。当时完全可以将那个宝石交给巴德，让他去和国王交涉退兵，而属于长湖镇的财富会由孤山派出矮人分批次进行赠予。但很可惜，这个方法在精灵和人类都已经整装待发的现在，不再可行了。”

        此刻，贪念和怒气已经在他们的心中滋生，这里面有很多很多文章可以做，就比如“长湖镇应得的财富”，确切的数字应该是多少？

        “我们必须等矮人大军到来。首先，你们的安全是必须保证的。”阿萝拉望向巴林，又一次地问道，“那么，矮人的第一支队伍将会是什么时候？”

        “以最保守的情况来估计，正中午之前也能赶到。”巴林这一次直接给出了答案，“第一批矮人们将会骑着山羊和猪全速赶来，不出意外其余的矮人也会在两天内赶到。可矮人大军的到来远不是结束。”

        “是的。我们需要拖延时间。甘道夫说有一支奥克大军正在朝这边赶来，莱戈拉斯和陶瑞尔也去探查敌情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奥克反而会成为破局的关键。这仗不能打起来，矮人也不能向精灵低头认输，说不定这倒会是最好的结果。”

        精灵和矮人建交靠奥克，这没毛病！

        “……可是，这其中出现的不确定太多了。”巴林指出了这个想法的漏洞，“矮人那边，带队的是铁足戴因，我们可以去沟通说等到所有矮人到齐了再开战。但是精灵……”

        “我和瑟兰迪尔陛下已经确认，他愿意给我三天时间。在这点上我们必须感谢这位国王对子民的仁慈，他虽然爱财，却更珍爱精灵的生命。当然，他也会趁这三天的时间调遣更多的精灵战士赶来。”

        “那么，阿萝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这三天内，奥克没有来，你该怎么办？”

        当巴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天空即将破晓。

        从地面的震动声足以教人得知，全副武装的人类和精灵联军即将兵临孤山。阿萝拉面朝孤山，东方的太阳在她身后徐徐升起。

        “我会把精灵王后的遗物偷出来，赶走了精灵之后，再挟持索林·橡木盾和人类交涉。”阿萝拉耸了耸肩，“再加上巴德手上的阿肯宝钻，我想这应该能在不触发战争的情况下解决问题……不过我会上矮人追杀名单的吧，大概。”

        “那估计我也会一起。”比尔博握住了阿萝拉的手，他注意到了她的指间正轻轻颤抖，他看出了这个姑娘硬装不在乎的外表下的害怕和心焦，“这样的话我们会被怎么称呼？利用矮人们的信任的小偷和强盗？”

        “……你们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巴林望着日光之下的一霍比特人和一人类，“没必要做到这一步，这并不是你们的义务。”

        “这并不是义务。我只是想这么做而已。”阿萝拉答道，“我只是不能接受任何的人类、精灵和矮人因为互相交战而死。如果他们必须在战争中丧命，那只可以是同奥克的战争。”

        ——那只可以是同奥克的战争。

        瑟兰迪尔骑在大角鹿上，他已经眺望到了孤山城墙上那个人类姑娘的身影。

        昨晚在她的帐篷之中，这个杜内丹人的后裔掷地有声地告诉他为何煞费苦心也要处理这一切的理由。

        她的神色坚定，灰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跳动：“我并非在请求您对矮人网开一面，而是避免任何一个精灵无意义地死亡。”

        “那群矮人应该庆幸他们认识了你和巴金斯先生。”对此，瑟兰迪尔给出了极高的赞扬，“忠诚而又智慧，锲而不舍地尝试救那群矮人的命，你们都值得尊敬。”

        “至于你的请求……我答应你了，外交官小姐。只要你能控制局面，我可以保证联军在三天内都将按兵不动。”

        城墙上的阿萝拉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城墙下由矮人和人类组成的军队，感慨道：“伙计们，接下来我们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呢！菲力你过来，等下你就称索林突然身体不适，所以这才换作是你出面……你搞得定吗？”

        菲力深吸了口气，迟疑地点了点头。

        索林又开始了剧烈的挣扎，他不停地将嘴巴抵着自己的肩膀，奇力意识到了他舅舅的异样，犹豫了一下还是蹲在他的身边：“你是想说话吗舅舅？你想要捣乱？”

        索林摇头。

        奇力觉得他舅舅的眼神似乎有所改变，不像先前那般阴沉得令人感到恐怖，可他还是不太放心：“我可以拿出手帕，但你别乱来！不然、不然我就……泼你一盆冷水！”

        索林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但他还是屈辱地点了点头。

        奇力掏出了索林口中的手帕，嘴巴重获自由的索林喘息着，他咳嗽了一下，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用菲力，我可以自己来。”

        “我很抱歉，阿萝拉和比尔博。我收回我说过的话，你们是最忠诚的朋友。而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们背负那样的骂名。”

        所有的矮人都动容了。

        如果换作是别人，阿萝拉可能还要想一想这是不是对方的伪装，只是想骗得自由然后迅速翻脸，但如果是索林·橡木盾……算了吧！他可没这个脑子！

        “你终于清醒了，老板。虽然我很想说我还有很多账要和你算，但看在大军来临的份上。”阿萝拉蹲跪在索林的身前，给他松了绑，“来吧，自己的幺蛾子自己解决。”

        索林活动活动了手腕：“你说得对，阿萝拉，还有比尔博。”

        他给了两个人一个深深的拥抱：“我必须得再说一次，我真的很抱歉。我作出最明智的决定，就是接受你们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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