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手中有剑，不做圣贤

“许先生。”慕白犹豫了很久，开口道。

“想去县衙?”许幼临头也不回问道。

“嗯。”

“走吧。”许幼临同意了慕白的请求。

“谢谢许先生。”慕白大喜道。

“安容确实吃过人，也确实是在为习人理之前吃的人。”

慕白点点头。

“如果她是在通人理之后吃的人，你会不会杀她?”

慕白沉默了，他会杀吗?如果安容确实是那种为祸人间的妖怪他还会不会杀?如果是那样，一方面来说安容确实非是好妖，可另一方面她又救了许多人，并且收留自己二人过夜，于自己二人有恩。那样的话，自己是否会杀她?

“要看她以后是否还会吃人。”慕白沉思了许久答道。

“若是要呢?”

“杀。”慕白回答得极为果断。

“若是她吃人的同时也救人呢?”

“还是杀。”慕白依旧没有犹豫。

“为何?”

“善行有时候可以一定程度上弥补自己的过错，但善行不能抵消罪过，更不能成为罪犯的免死金牌。”慕白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许幼临点点头，“那若是她在通人理后吃了人，又于某日顿悟，发誓不再吃人，并一生行善救人，而且对你有小恩。你可会杀她?”

这是最让慕白难以抉择的诛心之问。

“她对我只是小恩。”慕白沉声道。

“嗯。”许幼临不置可否。

“我救了她们两人性命，甚至还救了她们全村。”慕白紧接着又说道，声音沙哑。

“所以呢?”许幼临追问。

“所以……我还是杀不了她。”少年笑得有些苦涩。

“或许是我先入为主吧，我觉得安容姐姐是很好的人，也并非是有所图谋才对我施以小恩。所以就算许先生那样说，我还是杀不了她。”

“让许先生失望了吗?”少年见许幼临没有回答，心虚道。

“为何要失望?”许幼临笑着反问。

“剑修……难道不是要杀伐果断吗?我好像，不够果断。”

“你不果断?”

“不果断。”

“我看你挺果断的。”许幼临哈哈大笑。

“你记好了，杀伐果断并非无情，相反剑修才是世上一等一的性情中人。所以你有自己的偏好、有自己的标准，很正常。任人唯亲，或许很多人不会，但又有几个人不对对自己身边的人好一点呢?”

“双重标准很正常，我也是，这并没有什么。恶心人的是自己双重标准却要求别人不偏不倚。所以你若是会因此觉得让我失望了，那大可不必。”

“学生知道了。”慕白有些高兴。

“相反，你若是说会杀，我倒说不定会有些失望。”

“为何?”慕白疑惑道。

“第一种可能，你是想在我面前装作道德圣人。此等虚伪行径，令人作呕。”

“第二种呢?”

“第二种?第二种就是你确实是道德圣人，大公无私，一心为民。而这种圣人，我称之为伪圣，我不喜欢。”

“为何是伪圣?”慕白满脸疑惑。不是说大公无私，一心为民吗?为何还是伪圣?

“真圣人是众生平等，一心为民为何不是伪圣?更何况，我都不喜欢真圣人，何谈伪圣?”

“不喜欢?”

“崇敬，但不喜欢。”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许幼临被慕白问得心烦，索性又把一泓秋加重了许多。见到慕白满脸涨红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其实你不用回答。”许幼临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得轻松。

“不用?”

“不用。”许幼临揉了揉慕白的头，“你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二十才行冠礼，所以遇到事情，大可以装疯卖傻蒙混过关。少年嘛，总会有些优待的。”

慕白挪了挪背后的一泓秋，压到尾巴骨了，怪疼的，心想:“优待?那是什么?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更何况，我辈剑修，向来是不讲道理的。”许幼临眼神中满是快意。

“那讲什么?”

“讲什么?”许幼临右臂抬高、右手虚握，看着掌心道:“遇事问剑，不讲道理！”

“他是我远山的人。”慕白魂海中，阮晦大手一拍，激动道。他见慕白魂力太多，便趁慕白昏迷的时候偷偷借了些过来，补全了身子。

“是青山。”慕白纠正道。

“青山就青山。”阮晦显然对此并不在意，“他是我青山弟子，哈哈哈哈哈。”

“你怎么知道的？”慕白今天化身成了好奇宝宝。

“遇事问剑，不讲道理。我说的。”阮晦咧开嘴，翘起大拇指，傲然道。

慕白有些恍惚，是啊，天道小人、薄书丛、许先生、阮晦、老舟子、钟馗，都是一顶一的大人物。是往日自己想都想不到的大人物，为什么却突然都与自己产生了交集?

命运中的种种相遇，其实早已在暗中既定了价格。但此时的慕白，并不知晓。

青阳县衙乱作一团，两波人马正唇枪舌战、剑拔弩张。

一波是以县令为主的县衙一派，另一波则是斩妖司的人。

至于原因，则是昨夜胡伏村先是阴风大作，而后又剑气纵横，阴气全消。

在座都有修为傍身，自然是知晓那是胡伏村的僵尸被不知名剑修给一锅端了。

而问题，就在于此。僵尸没了，功劳该给谁?

“妖魔鬼怪都归我斩妖司管，僵尸被除，自然是我斩妖司的功劳。”县衙下，抱刀男子沉声道。其身后，斩妖司诸人也是连连附和。

“李司首此言差矣。”站在公案下的主簿打扮的儒冠道:“青阳县一切事宜，皆归县衙所辖，僵尸之功，自然也该算到县衙头上。”

“哦?可李某却听闻方县令和迟家那头老僵尸是拜过把子的兄弟?这传出去怕是有点骇人吧。”李负山冷笑道。

“胡说！你有证据吗?李司首，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种谣言传出去，你斩妖司担待得起吗?”主簿怒发冲冠，喝道。

“是与不是，你我心知肚明，造谣?这个谣需要我来造吗?”李负山刀鞘拄地，将地板敲得邦邦响。

“行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李司首，凡事都要讲证据的，此话你莫要再说了。至于功劳，县衙带头除僵当得首功，斩妖司协助有力，可得次功。”县令方涂皱眉道。

“怕是不妥吧?”李负山双目阴沉。

“有何不妥?本官已遣人报上去了。”方涂冷哼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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