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二章】

        李雪觉得她这个说法很有趣：“这个东西很稀罕么？”

        “嗯。“维柔在教授的熏陶下，读过华中基地的律法。想去基地法院状告一个人，需要有一张身份证来让法院登记个人信息，“你知道怎么获得一张身份证吗？”

        哈哈哈哈。

        要不是在开车，李雪能笑得更大声。

        “小孩，你真的不是怪物成精吗？”

        维柔皱起眉。

        她不是怪物，是一朵柔弱的花朵，拥有红色的花瓣和带着尖刺花茎，比怪物要美丽许多，曾经承载了人类情感的寄托。

        “每个人都会有身份证的，不过这是很古老的叫法，现在已经变天了，上一任统治者被我们这些平民踩在脚下踩成了肉泥，现在居民有的，只有识别卡……你要去华中基地么？”

        李雪没有问她的来路，毕竟能出现在那个地方，只能来自流放牢笼。这个女孩年纪不大，待在那里和待在基地里没什么分别，或许基地在她眼中还会更好一些。

        “华中基地是距离这里最近的能居住的地方，你要是找地生存的话，我建议你去那儿。”李雪又补充了这一句。她从反光镜里观察维柔那张漂亮的脸，却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儿居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维柔忍不住雀跃：“是的，我就是要去华中基地。”

        蹭车成功。_

        李雪的目光在反光镜中停留了一会儿：“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能给你搞来一张居民卡。”

        维柔被接二连三的好事砸晕，尽量让唇角翘的不那么明显，然后假装平静地“哦”了一声，小心观察李雪的表情，生怕她又反悔。

        她已经被一个人类骗过一次，这次她很谨慎：“您说话算话？”

        李雪“嗯”了一声。

        “需要我为您付出些什么吗？”

        话没错，但李雪觉得她的表述有些不正常，但还是回答了。

        “为我打工。”

        打工是每个人类要面临的问题。李雪是华中基地合法公民，虽然地球面临毁灭，但她仍然对未来抱有希望，原因是她有钱，她在华中基地b146区有一家客栈。客栈里的销售前不久在野外被一只变异巨鼠当成高蛋白给吃了，现在这一岗位空缺，她一直没找到合适人选。

        维柔脸蛋漂亮，性格乖巧，她认为很合适。

        李雪问：“你叫什么名字？”

        “维柔。”

        “华人么？”

        “是的。”维柔说，“我父亲叫维克多·孙，我跟他的姓，姓维，所以叫维柔。”

        李雪：“……”

        哪里不对。

        外面风沙越来越大，几乎挡住了所有的景致，不过本身也没什么好看的，她以前去塞尔维亚基地进货时，常走这条路。处处都是和缓的沙坡，与之相接的天空，像一杯被搅浑了的水。

        李雪索性按下自动驾驶的按钮，解放双手，专心和后座的小美人聊天。

        “读过书么？”

        维柔有些担心：“你不开车了吗？”

        车子带有自动驾驶系统，她手动开完全是为了打发时间。李雪嗯哼了声，示意她看她手边的这块屏幕：车子按照导航仪给出的路线，正继续在沙地上平稳地行驶。

        “我的车很高级，你放心，在这种天气里还能独自待在野外的，你是第一个，我就是第二个。”

        她笑了笑：“我肯定能把你平安的带到华中基地。”

        维柔：“那太感谢您了。”

        李雪又问：“你读过书么？”

        “读过。”在维克多教授还活着的时候，她每天至少有五个小时用来学习。教授说，人类之所以能区别于其他物种，除了自身会实用工具外，就是惊人的学习和思考能力。

        所以能不能读书对她这个变成人的植物来说至关重要。

        “那太好了。”李雪心里盘算起了一些事，然后若有所思地说，“读过书的话不算太傻……那酒来我的客栈里卖酒吧。“

        提到工作，维柔又觉得很开心，她本身就是要去华中基地寻找工作的，现在不但蹭到了车，还能在以后得到居民识别卡，甚至连工作问题都能解决。

        她觉得自己就快完成了维克多教授的梦想了。

        沙暴越来越大，李雪按下某个按键，车窗上又缓缓升起一道茶色的玻璃，沙石声顿时变得小一些。

        “在这个季节，夜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白天。”李雪车上的探测仪察觉到前方道路上蛰伏的怪兽，检测仪给出的危险等级是二级，二级危险的怪物对她还不足以构成威胁。真正让她头疼的是白天。

        她从手边储物箱里掏出一把枪，熟练上膛。

        夜晚即将过去，在这片大陆上，属于白天的时间额外多。

        风沙中渗出一些白色光亮，维柔还沉浸在对基地生活的期待中，并没意识到李雪的变化，等到第三道车窗降下，她才收起脸上的笑容。

        李雪半转过身子，很认真的对她说：“维柔，你脚边的那个包裹里有防护服，你先穿上。”

        远处传来空远的怪物尖啸声，维柔立即俯下身去拉包裹的拉链，里面有一件揉乱的白色衣服，袖口那里沾着大片血迹。她又想到了维克多教授死去的那一天。

        “那是我同伴的防护服。”李雪说，“我来野外接她，但她运气不好，没能跟我走完这段路。”

        李雪说这话时语气很平淡，维柔把书包摘下，将后排的两个座位当成床，然后两条腿放上来，双手撑着衣服，钻进去后像个蛆一样扭来扭去。

        李雪：“……”

        十分钟后，她终于穿上了。防护服不合身。不过这种防护服本身就不是合身的衣服，李雪敷衍地评价了一句“很适合你”。

        现在大气层稀薄，白天太阳辐射会灼伤人的皮肤，为了人类健康考虑，防护服被基地设定为必需品。如果李雪将维柔吸纳为员工，那根据《基地劳动法》，她必须要为新员工买一件防护服。

        “送你了。又省我一笔钱。”

        李雪虽然很有钱，但也很抠门。

        “回去记得自己洗一洗。”

        穿上防护服的维柔像个大白胖子，笨拙地点了点头：“好的老板。”

        现在能源比人命贵，李雪不打算重新规划路线，她要从这个怪物中穿过去。运气好会无事发生，运气不好会车毁人亡，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如此，接下来的一段路，李雪还是很紧张，她也穿上了防护服，手套那里加了固定带，能帮她更好的持枪。

        细密的沙石中渗出更多的光，但隔了三道窗户，维柔并没直观的感受，不过根据车上的时间显示，白天确实已经到来。

        李雪手中机械性的把玩着枪，眼睛紧紧盯着探测仪的屏幕看。

        就在他们离那头怪物距离一千米的时候，探测仪的画面突然出现变化，显示怪物迅速朝东南方向撤离，最后丢失踪迹。

        导航仪规划的路线是基地打造的“野外安全路线”，在安全路线区域内有很多监测探头，帮助过路的军队、雇佣兵、普通居民检测怪物。不过监测范围有限。

        李雪很高兴。

        怪物突然离开，对她们来说是件大好事。

        监测探头没有再播报怪物警告，那就说明接下来很长的一段路都是安全的。

        李雪笑了两声，笑声闷在防护服里并不清晰。

        她用枪柄敲敲防线盘：“维柔，你真是我的吉祥物。”

        维柔没听清：“什么？”

        风沙在不久后停下，李雪分了一块压缩饼干给维柔。

        饼干味道不是很好，里面掺杂了一点点肉干，又甜又咸。不过肉是珍贵物资，李雪对她很好。

        她看着手中拆下的包装袋，上面写着“新橙食品制造厂”。

        大约一个漫长的白天过去。

        在天空变得将暗不暗时，维柔和李雪达到了华中基地。

        远处铅灰色的建筑庞大肃穆，穹顶材质特殊泛着光泽，一共有十二个黑洞悬在高高的墙壁上，李雪特意降下了两道车窗，指给她看：“我们要从中央大门进去。”建筑的最底部有三道小门，都有重兵把守。维柔的目光还停留在那是个空洞上，他们就像是人类无神的眼球，维克多教授说过，那里面藏着十二位神的目光。

        建筑孤独地耸立在地平线之上，建筑外没有一点生机，连流放牢笼都要比它热闹。

        李雪的车在慢慢接近中央城门，维柔目光一顿，她在士兵中看到了一个熟人。

        是那位尊贵的少校。

        他站在人群中，还是那件黑色风衣，衣服上沾了些灰色绒毛。

        旁边的人正和他说什么，而他则一直望着监测门不发一语。

        车停下，李雪和维柔下车进行检查。

        过第一道检测门，他略抬起头朝这边看，维柔穿着防护服，他并没认出她来。

        两个人的目光短暂交错，维柔因为没有识别卡被扣下。

        李雪早就知道会发什么什么，她从容上前，凑到了一名士兵跟前，一张纸片悄悄掉进了他的兜里。

        那人像是感应到什么，朝她摆了摆手：“最后一次。”

        李雪回到维柔身边，带着她迅速通过检测门。

        “人体温度正常。”

        “大脑热区感应正常。”

        “液体浓度正常……”

        旁边电子器平稳地播报着什么……

        她与少校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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