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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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广袤无垠的观苍山覆盖着一望无际的细细雪光,绝壁之上月黑风高,寒气袭人。绝壁断崖处坐着一个独自喝闷酒的黑衣人,头顶不甚明亮的上弦月,脚下踩着万丈空谷深潭。烈酒入喉之时辛辣难挡,他又是滴酒不沾的人,此刻却觉得若不是这壶烈酒把神志烧得不大清晰,估计是很难捱的。
他遥遥望着忽闪忽灭的浓墨苍穹,灌了一口冷酒下肚,心脏脾肺滚烫地烧起来,烧得又痛又麻。一朵朵烟花绽放在天空,把人的脸映得五光十色,半明半暗。远处悠悠荡荡的钟声与“啾”一声升空的烟火共鸣,宛如来自旷古的空荡哀鸣,震得人摇摇晃晃。
这人把手中那壶酒灌得一滴不剩,又伸手去开另一坛。手边已经歪歪扭扭倒了五六个空坛子了。正在这时,一个白衣少年急急匆匆地跑过来叫道:
“师兄!师兄你怎么还在这里放烟花呀!?”
风泽杳望着漫天的烟火,“啾”地又放了一朵,轻声问道:“何事?”
“星宿阁联合仙门百家,在魔火大婚之夜上山讨伐!”
风泽杳正要往嘴里送酒,听闻此言顿时定住。
“他们有意瞒着我们,消息刚刚才传来,现在恐怕已经到山脚下了!”子寻焦急道,“我看他们多半是冲着师姐去的!”
风泽杳捏紧酒壶,指尖泛白,重重呼了一口白气出来。
子寻:“师兄,二宗主不让我们去,把大家都困在屋子里,我是偷偷跑出来跟你说的……哎!师兄!”
迅猛的狂风在断崖边上倏地旋了起来,子寻举臂抵挡,再睁眼的时候风泽杳已经不知去向。
另一边,阴沉沉的黑云山主殿里,严焰的嗓音已经接近暴怒:“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在我大喜的日子来找罪受。”
小厮战战兢兢地说:“他们带了好多好厉害的法器,把守山侍卫都杀光了,还、还……”
严焰青筋直爆,随手抓了一只茶盏扔出去,“啪嚓”一声惊响在雷声轰鸣的夜里清晰地响起来:“说!”
小厮吓得差点跳起来:“还!还把宫殿外面的草场和房屋都给夷为了平地,放言说要把黑云殿也给踏平!不仅如此,还把您的咒印给抢了!”
江南渊立马知道为什么自己千辛万苦步下的七星引雷阵被毁了。
如今仙门的力量,不说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能勉强不受侵扰负隅苟活就算好了。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要上山和严焰作对,为此还毁坏了她的布阵。明明好不容易才等来的第一声惊雷。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
严焰冷冷笑起来:“就他们?要把我黑云殿给踏平?”他起身理了理衣襟,嗓音越发阴沉,“就他们这群废物,十个百个咒印送给他们也是无用。既然不想活,我今天就送他们一程。”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近,他却像没听见一样,居然还细心地把蜡烛重新点上了,转头对江南渊道:“你就在这里好生歇息,我解决完他们就来。”
江南渊:“你要杀他们?”
“不然呢?”他眼睛里的血红疯狂地烧起来,嗓音却愈发压抑低沉,“我先前答应你不再杀虐,可这回是他们自己贴上来的,我难道不该杀吗?”
江南渊爬起身来,冷静道:“严焰,我且问你,你当初答应我不再杀戮,可是有十足的把握能遵守约定?”
他在黑夜里沉沉地盯着她,没说话。
“你不能。因为你骨子里的杀瘾是戒不掉的,你只要一段时间不杀人你就会发狂。你也知道我并非诚心嫁你,不知道哪一天我就要对你动手。我们都只是缓兵之计而已,你我心知肚明。”她扶起被风刮倒的蜡烛,重新点燃,火光在她脸上跳动闪烁,“你对仙门有恨,早晚都是要取他们性命的,如今只是得到一个可以肆意杀虐的契机而已。”
严焰透过一豆晃动的烛火凝视着她的脸,阴风嘶溜一下溜进来,再一次将她手上的烛台熄灭之时,他缓缓开口:“不是。”
江南渊微微皱起眉。
“你于我,或许是从来没有信任过,但是我于你,却是真心的。”他轻轻闭了下眼,深吸一口冷气,“我生而为魔,没有人教我向善,我化形之时就会杀人,这是刻在我身上一辈子的东西。我又要杀戮,又想与你一同生活,但二者只能择其一。
“我选择了你。我抛弃了我千百年随行的东西,就像割掉了我的四肢一样痛苦,然后选择了你。可是就算这样,你也还是机关算尽,不愿对我付出真心。
“想必你没有受过这种折磨。因为你只在意你心中的大义,只看得到被我害得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百姓,你不仅不会选我,你还想要杀我。我那日对你说,我很爱你,因为爱你所以我愿意克制自己,并不是你口中的缓兵之计。江南渊,你算错了。”
江南渊愣在原地,没说出话来。
“我的确有因为无法杀戮而痛苦发狂的时候,但自从你来的那天,我除了给你采花哄你开心那次,都没有下过山。因为我怕我忍不住。
“我与你说我曾养过一只小花猫,很爱在我臂弯里睡觉。那是只灵猫,跟了我很多年,但是就在前几天,我把它杀了。
“我已经到极限了,如果再没有东西死在我手下,我就要疯了。”
江南渊借着一闪而过的闪电,在那一瞬间看到他通红的眼眶。
“迟了,”他低声道,“一切都迟了。本来我想时间久了,你就会爱上我……本来我以为过了今夜,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江南渊哑声道:“不是,你冷静一点……”
“你从未信过我。你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你自始至终只想杀我。就连新婚之夜,你都要揣一把匕首在身上。”他的嗓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说到最后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太迟了。”
刹那间乌云翻涌,雷声轰鸣,他裹挟着一股邪风就冲了出去!
糟了!!
一股子寒意顿时传遍四肢百骸,她浑身僵冷地立在主殿里,心脏狂跳起来!
他真要杀人,她是如何也拦不住的!
复杂的情绪胡乱绕成作一团,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她感觉胸闷到喘不过气来,一口腥甜卡在嗓子里。
小青嚎叫着从外边跑进来:“南渊阁下!主上去哪里了?外边来了好多修士,都堵在殿外!”
江南渊咽了口血水下去,上前抓住他的手腕,紧声道:“快带我去!”
“可是……”
“快点!!”
“……好、好好好!到处都有!有一大半都在大殿后门,后山那块!”
江南渊拔腿狂奔,凭着对黑云殿地形的记忆飞快地朝后山跑去!
头顶乍起一声接一声的惊雷,轰然间大雨瓢泼而下。她在雨里发足狂奔,雨水飞溅着扑在脸上,把妆容冲得一塌糊涂。她抹了把糊在眼睛上的雨水,提着长裙马不停蹄一路奔驰,小青被人潮淹没在后面:“南渊阁下!南渊阁下!危险!快回来!”
江南渊抛之耳后,踏着飞溅的水洼穿越重重障碍往后山跑去。仙门只是尝了一口甜而已,自以为夺了咒印就有能力与严焰抗衡,实则不过是坐井观天自不量力,一旦严焰先她一步找到了他们,就是瓮中捉鳖必死无疑!
远处乌压压立着一群人,各个不是手举法杖就是利器加身,把整个后山填得满满当当。
以往她一定会觉得仙门是她的归宿,如今看到这么一群人,她竟觉得恐慌起来。
她跃上高高的城墙,站在万尺之巅,喘着气俯视着不远处的一众修士。
仙门驱逐她不假,但又如何能说他们是对是错呢?的确有人因她惨死、为她所累,说到底不过立场不同罢了。
她已然罪孽深重,不能让更多无辜的人枉死!
她这样宽慰着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跳下城墙朝仙门奔去!
雨大得已经迷得人睁不开眼了,她冲上前大喊道:“快走!你们抵不过严焰的,现在撤离,赶紧下山!快!”
雨夜里又是怒号的阴风又是晃眼的闪电,她蓦地蹿到人跟前把一众仙门都吓了一跳。嘉厝戴着斗笠,手指颤抖着指向她:“你这孽障!!”
江南渊形容落魄,一身的喜服却已然狼狈不堪,依旧尽力呐喊着:“赶快撤离黑云山,你们敌不过严焰,再不走会死的!”
“无耻小儿!居然还穿着这样的衣服跑来与我们叫嚣,你脸面何在!?”
“与奸人为伍,还嫁做人妇,真是脏污不堪!你果真是丢尽了仙门的脸面!”
雷声轰隆一阵巨响炸在人耳畔,江南渊感觉嗓子已经开始冒烟:“你们要骂回去再骂,严焰就要过来了,再不走大家都要死!!”
“休要在这里装好人!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怕是看魔火势不如前就见风使舵,想来求我们饶你一条贱命!?”
“咒印在此,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无耻小人!”
“江南渊!实话告诉你,我们今天就是来讨伐你的!你这仙门的耻辱、败类!你这恶心的女人要遭天下百姓永生永世的唾骂!”
…………
粗鄙扎人的话语从他们嘴里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耳边除了哗啦啦的雨声和雷声之外充斥着不停歇的叫骂和嚣斥,更有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铺天盖地宛如九天落下的洪水瀑布,轰隆一声全部灌入脑子里,快要把脑袋撑裂。江南渊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如何,突然之间抖如筛糠站都站不稳,紧接着听见有人兴奋地大喊:“她不行了!她要倒了!她遭报应了!!”
又好像有女修士小声嘀咕道:“是不是淋太多雨了?要不要去扶一下?”
“你疯了?啊!?你疯了!?我看你陪她一起去死好了!”
立马又传来拳打脚踢的对峙和哭嚎,江南渊虚空一抓,想抓到点东西支撑一下,可是旁边什么都没有。她感觉黑压压的一群人朝她飞快地接近过来:
“快抓住她!抓住她!”
“趁现在把她抓回去!烧死她!这个不要脸的坏女人!”
她一阵头晕目眩,本能地朝外边跑去,后面的人穷追不舍,举着法器骂骂咧咧:“你跑不掉的!你害死我们那么多人!你要下地狱!你要给我们的亲人好友陪葬!”
“我要在你身上插一千刀一万刀!我要把你搅成肉泥!”
疯了!都疯了!!
她浑身冷血上涌,无头苍蝇一样胡乱跑着,哪里没人往哪里跑。可惜雨太大太急,风吹得又猛,她本也快神志不清左歪右倒,此时又一道惊雷劈下来,她惊了一跳摔在泥坑里。立马有人上前拽她的脚,好在她缩得快,只不过长裙却被揪破了一块。她一路跑一路摔,猛然在断崖前刹住了脚步。
底下万丈深渊,空谷荡荡,再往前一步就要粉身碎骨。
后面的人追到这里边也不追了,一个个哈哈哈地狂笑起来,她感觉其中有人好像已经疯了,比严焰还疯,面目狰狞一个劲地朝她怒吼:“摔死你!摔死你!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刻悬拨开人潮,缓步走到最前端,与她相望:“江南渊,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江南渊一袭红嫁衣,站在断崖绝壁之前,被风吹得像一团泼开的鲜血。走到这里,她也倒冷静下来,转头凝视着乌压压的仙门一众,神情苍凉。
司刻悬冷冷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你只是自食其果罢了。”
江南渊突然问了一句:“这是哪本书上读来的?”
司刻悬一愣,随即怒道:“你管哪本书做什么!?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
江南渊想说书上还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慈悲为怀抚弱济世”……话到嘴边却吐了句:“书上还说穷寇莫追。”
一众仙门面面相觑,大约是觉得她说这话大概也是脑子不正常了。有一小辈壮着胆喊道:“你知道自己是穷寇,也算是认清了自己!只不过你不是一般的穷寇,你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你死有余辜!”
江南渊点点头:“我该死。”
她不是享福的命,就连当初被人供奉于神坛之上时都没享过几天福,她也乐得奔波辛苦,只为让百姓过得再好一些。不料到最后是这样的下场,就连自己都要骂自己一句穷寇。
幸好从此以后,无论是赞誉或是谩骂都烟消云散,她都不必受着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跌进了万丈悬崖。
刹那间,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定在远处,场面寂静得可怕。
待到第一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整座后山像翻了天一样,有人笑有人叫有人哭,乱得不可开交。
“好!好!死了好!死了好呀!”
“好什么好!就这样死了,便宜她了!”
“照我说要把这臭婆娘放进油锅里煎了炸,再捞出来一人砍一刀!这不要脸的!”
“弄死她!弄死她!不能让她痛痛快快地死,要让她尝尝和我们一样被折磨的滋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了好!死了真是好!”
后山闹翻了天,明晃晃的雷映在那一群群狰狞的面孔上,宛如青面獠牙的恶鬼爬上了人间,无一不叫人胆战心惊。混乱的叫嚣与狂欢之中,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发疯一样地跑上来,揪上一个人的衣领咆哮道:“谁死了!?谁死了!?”
那人笑得花枝乱颤:“江南渊!江南渊!死得好!死得好!”
风泽杳登时瞳孔张裂,青筋直暴,直接掐住了那人的脖子:“你说谎!!人呢!她人呢!?”
他已经激动到感受不到自己的力度轻重,那人被他掐得口吐白沫差点断气:“……跳崖了!摔死了!”
他浑身颤抖手脚痉挛,眼眶猛地红了,甩开那人跌跌撞撞地往悬崖边跑。
一位女修士看他往崖边跑立马上来阻拦:“风师兄!危险!”
风泽杳耳膜充血什么也听不见,一口久久闷在胸膛里淤不开的血吐了一地,就这样纵身一跃跟着跳进了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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