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晚唐诸案录·壹（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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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史大人，如果您走到了最后，想要达成什么愿望？”

　　裴公在前面走着，便听得后面沈宴秋有气无力地问道。裴公皱眉思索了半晌，终是笑道：“到了最后，免不得要为自己考虑一番了。”

　　“咳咳，”李仁风插话道，“刺史大人，如若每一个时辰都会出来一个生肖进行屠杀，参与角逐者岂不是将死的越来越快？”

　　裴公面色凝重地颔首道：“不错，故而我断定这场角逐绝不会持续十二时辰。假若那些生肖动作足够快，三个时辰便能结束角逐。”

　　“现在几时了？”裴公回首问道。

　　“嗯……”李仁风思忖道，“差不多快寅时了吧。”

　　裴公一惊，道：“那我等便要快些了！”

　　行了不久，众人眼前出现了一堆断壁残垣。地基为方形覆斗状，由夯土高台、高台基座、基座周围的壕沟共同组成。夯土高台平面呈方形，系黄土夯筑而建。

　　裴公见状，喃喃道：“武宗征调神策军三千兵士修建的望仙台……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正在暗自惊异之时，沈宴秋伏在李仁风背上指着远处道：“刺史大人，您看！”

　　裴公高举灯笼，只见黑暗中立着一位身着由黄色双钏绫制作的官服，其上绣着几何纹，头戴进贤冠，腰系白犀钩。可官帽之下，却是一个虎头！

　　“不好！快熄灯！”裴公猛地一吹灯笼，四周瞬间黑暗下来。

　　却还是迟了，单簇没来得及吹灭灯笼。

　　“吼——！！！”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利爪捣在肉体上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噗”的一声，单簇一口鲜血喷出。

　　“单干办？！”沈宴秋惊呼出声。

　　“噗！”单簇又是一口鲜血涌出，他扔了灯笼，死死地拽住了虎上仙的臂膀，高呼道：“走！！！”

　　“单簇！单簇！单簇！！！”

　　李仁风身上背着沈宴秋，右手拽着裴公，左手扽着小冯氏，朗声道：“快走！不走他就白死了！！！”

　　虎上仙明显急切起来，连连挥爪掏向单簇的五脏六腑。“唔！！！！”单簇嘴角不住的流着血，却还是死不松手。虎上仙揪住单簇的胳膊，发狂般地把他的脑袋往土台上猛摔。一连摔了数十下，单簇头一歪，这才彻底没了气息。

　　而裴公等人早已逃远。

　　“吼——！！！！”

　　夜色下唯剩虎上仙在愤怒的嗥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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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一处密林中。

　　“刺史大人……刺史大人……”

　　李仁风沉声道。

　　裴公的发髻早已乱了，眼下正倚在树旁出神。而沈宴秋则自顾自地于一旁抹着眼泪。李仁风急道：“刺史大人不必伤心，只要您能活到最后，大可以许愿将单干办复活！”

　　裴公闻言眼前一亮，一把抓住了李仁风的双手，道：“仁风说的有理！仁风说的有理！对，对，我还能救他！”

　　沈宴秋听闻此言，亦是停止了哭泣。

　　裴公于身上摸了摸，不由得苦笑起来：“这次好生狼狈，裴某连自己的佩剑都遗失了。”

　　小冯氏道：“几位相公可能尚不知晓，要想达成愿望，除了不被生肖杀害，还有另一条路。”

　　裴公捻须道：“小娘子请讲。”

　　“如果参与角逐的队伍中只剩了一队，不论过了多长时间，角逐都将直接结束。”小冯氏轻声道。

　　裴公道：“你的意思是，如若刚开始参与者互相残杀，仅用半个时辰便只剩了一队，角逐也会结束？”

　　“正是如此，”小冯氏颔首道，“当然，如若只剩了一人，角逐也会结束。”

　　裴公捻须问道：“那我等能否知晓还剩几人？”

　　小冯氏拽了拽自己的裙子，道：“不能，但当角逐场中还有四队时，会有四声钟响。随着队伍的减少，钟声也将减少。”

　　裴公了然地点了点头，拱手道：“小娘子请放心，杜司马被害一案裴某必将竭力而为！”

　　小冯氏还礼。

　　正在此时，四声清脆的钟声响起。

　　“这么快？！”裴公霍然起身，下意识去摸腰间佩剑。半晌他才缓过神来，不由得长叹一声。李仁风瞧出裴公的落寞，出言问道：“刺史大人，您好像很在意那柄剑？”

　　裴公点了点头，道：“那柄剑名为……”

　　“碧落！”李仁风插话道。

　　“不要打断本官说话，”裴公拂袖道，“那柄剑的剑鞘上虽然刻有‘碧落’二字，但名为‘沉璧’。我曾祖尝持此剑参与平定安史之乱；祖父曾持此剑救驾于奉天；家严则持此剑参与平定李师道之战，而裴某亦曾往来冲杀于吐蕃军中。”

　　沈宴秋闻言双眼一亮，问道：“先帝大中年间曾与吐蕃大战，重挫其军——刺史大人亦在军中？”

　　裴公喟然颔首道：“正是如此。吐蕃、南诏不服王化，屡兴干戈，罪不容诛。如若太宗、玄宗尚在，定能叫这两国俯首帖耳。然盛世已逝，我唐枝强干弱，难以再复往日雄风。”

　　远处传来三声钟响。

　　正在此时，李仁风横眉竖目，厉声喝道：“谁在那儿？！”

　　裴公回身望去，借着月光瞧见一道身影。

　　“是那个老道士！”李仁风惊呼道。

　　“牧樊！你收好令牌，与冯小娘子留在此处，我与仁风去追！”说罢，裴公翻身而起，快步赶出。李仁风将外袍披上，挑着灯笼紧随其后。忽然想起灯笼已经灭了，又点不亮，他便随手一扔，大步追赶裴公去了。

　　三人距离不断拉近，裴公健步如飞，冲上去一拳将老道士击倒于地。“拿了！”裴公拂袖喝道。

　　李仁风上前踩住了老道士的后背，冷笑道：“老头，杜司马的事你知道多少？”

　　老道士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你说什么呢……我……我不认识什么杜司马！”

　　“江州司马杜常乐！你不是说他全家将死吗？！”李仁风怒喝道。

　　裴公冷声道：“你最好不要隐瞒，因为这件事你谁都瞒不过去。此外，是谁让你把那尊铜像交给姚刺史的？说！”

　　良久，老道人开口道：“是我。江州人尽皆知，杜司马府中家财万贯，我于先前的一次角逐中许下了他阖家而死的心愿，而后想借机敲诈于他。只要他给钱，我便设法救他。没成想他竟不信，我一怒之下也熄了拿钱救人之心，结果他全家便真的死了。”

　　裴公将李仁风拽到一旁，道：“出去后即刻查封杜府，把其家产充入刺史府。”

　　李仁风连连称是。

　　“那你为什么要邀请姚刺史参与角逐？”裴公冷声问道。

　　老道人沉默了半晌，道：“姚刺史是位好官，我既然有一个能挽救他的机会，自然要告知于他。”

　　“所以说，”裴公捻须道，“这一切都是姚刺史自己的选择？”

　　老道人点了点头。

　　裴公喟然叹道：“你为一己私利害人全家，实是罪无可赦。”话音未落，裴公只见手持利斧的牛上仙如鬼魅般出现在了老道人身后。

　　裴公刚要出言提醒，牛上仙已然一斧劈穿了老道人的脑壳。伴随着这一劈，利斧也正式断为了两截，掉落于地发出“叮当”脆响。

　　裴公摇了摇头，道：“仁风，回密林吧。”

　　“好。”李仁风应了，两人便迈步往来处走去。没走几步，裴公余光瞥见李仁风停在了原地，疑惑道：“仁风？仁风？”

　　只见李仁风僵立原地，脑后却嵌着一块残缺不全的利斧。而牛上仙则停于不远处，保持着投掷的姿势。“仁风……你……这……这是怎么回事……”裴公惊愕至极，明明自己有着属于牛上仙的令牌，刚刚交到了沈宴秋手中……

　　不好！牧樊出事了！

　　想到此处，裴公拔腿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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