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晚唐诸案录·壹（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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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回……”李仁风怒喝的尾音尚在口中，众人便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当几人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正处于一艘乌篷船上。乌篷船漂浮于一片如镜的湖泊之中，天空中的皓月繁星都倒映在湖面，微风吹拂，偶尔荡起轻微的涟漪。

　　李仁风怒视那名女子道：“你这无知无畏的小民！竟然狗胆包天的冒犯刺史大人尊驾？！你为什么抢着喝下那盏茶？！说！！！”

　　裴公目光这才往船中那位衣着简朴，面露惊慌之色的女子望去。只见她挽着一头秀发，两腮微微发红，额前有些零落的碎发，满脸惊慌。裴公好言宽慰道：“仁风不可如此讲话。这位小娘子也不用惊慌，裴某绝不是歹人——既然你我已共乘一舟，理应同舟相济。”

　　良久，那小娘子才缓缓起身，行礼道：“妾身冯氏，是江州司马杜常乐妻冯氏的小妹。此番前来，便是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裴公眉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缓缓投向李仁风。李仁风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见过此人。

　　裴公捻须思索了半晌，道：“本官姑且相信你，杜司马是本州要员，他全家的死本官定然会亲往探查。”

　　正在此时，裴公听沈宴秋道：“刺史大人，您看前面！”

　　裴公急忙望去，只见湖泊之上不知何时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置身于水雾之中，仿佛身处仙境，若不是自己还在船上，众人恐怕真会认为已经到了瑶台仙界。

　　祝诠却脸色大变，低声叫道：“所有人噤声！鼠上仙在我们附近！”

　　话音未落，众人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伴随着武器打在肉体上的闷响。随即有人惊呼跳船，试图泅水而逃。

　　沈宴秋拽了拽裴公的袖子，道：“刺史大人，听声音定然有人未死，我等是不是应该……”

　　裴公一挥手，轻声道：“声音是自左边传来的，走，往右转！”

　　李仁风与单簇两人急忙调转船头，往右疾行。裴公道：“牧樊，隔着茫茫大雾，你并不能洞悉所谓‘鼠上仙’的位置。如若为了救人，将自身赔了进去，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裴公拍了拍沈宴秋的手背，接着说道：“救人者，要先有自保之能力。在这场所谓的角逐中，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是胜者。”

　　沈宴秋沉吟半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不过多时，乌篷船便已靠岸停泊。裴公等人自船上走出，望着自己眼前的阁楼。这座阁楼隐于大片竹林的深处，约有三层，雕梁画栋上乌黑一片，珠帘碧玉残破不堪。令裴公惊疑的是，自阁楼之中竟传出了悦耳的丝竹之声！

　　李仁风道：“刺史大人，依下官拙见，此地凶险万分，又有奇诡之声传出。按此间状况，未必是人力所为，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祝诠却反驳道：“祝某并不如此认为，如今虽情形未明，可如若这阁楼便是鼠上仙的神庙，我等就此离去岂不可惜？”

　　李仁风与祝诠相争不下，二人不由得都将目光投向裴公。“诸君，”裴公捻须道，“依本官之意，此时回到湖泊之上总归不妥。方才那所谓的‘鼠上仙’盘踞湖上，如若我等再入湖泊，岂不是自寻死路？”

　　“你我且先进入阁楼之中避一避。”裴公话音落下，众人便往阁楼行去。

　　正所谓“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虽然自阁楼当中传来了阵阵丝竹之声，却衬得竹林里越发寂静骇人。天空中那弯原本明亮的皓月不知何时将自己隐没在了茫茫雾气之后，惨白的月光就此消散，四周无边的黑暗早已将瑟瑟发抖的竹林控于掌中。

　　裴公等人一路伐竹取道，黑暗中众人只能看清阁楼门口挑着的两盏灯笼。灯笼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好似一只嗜血猛兽的双眼，散布出了阴森与不祥的气息。

　　不知走了多久，耳畔的丝竹之声戛然而止，众人不由得立即停下脚步。黑暗中，沈宴秋直接将头抵在了裴公背上，如若不是怕将“鼠上仙”吸引过来，沈宴秋这时便已要啜泣起来了。

　　裴公感觉沈宴秋的身形在发颤，只得轻拂他的肩膀，让他放松。但裴公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手亦在微微颤抖。

　　裴公回身拍了拍沈宴秋的后背，再度转过身来，忽然间一只麻雀擦着裴公的脸向天空中腾飞而去。这一遭遇令裴公吓了一跳，而后发觉是麻雀，不由得摇头失笑。

　　很快，裴公等人来到了阁楼之前。这座阁楼早已没了门板，里面一道光亮也没有。狂风阴冷地嚎叫着，吹得裴公长须飘飘。阁楼的匾额毁了大半，只能借着灯笼的光晕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清”字。

　　见众人都有些胆寒，裴公当先将阁楼门前的两只灯笼取下，自己与单簇二人挑了，另又掣剑在手，以备不测。

　　裴公回身看了看众人，道：“切记莫要轻举妄动！万事小心！”说罢，裴公当先走入阁楼。阁楼当中是一个呈螺旋上升的楼梯，通往二层、三层。左边墙壁上原本有一扇圆窗，此时却已满是灰尘。圆窗下摆放着十几个书架，书架间摆放着不少书籍。右边墙壁上钉着几个墙架，上面置放着十几柄马球杆。

　　众人四处查看，而裴公只觉得此地似曾相识。这阁楼之内满是尘土，伴随着众人的活动而飞扬起来，一时间咳嗽声四起。

　　裴公越细思越觉不妙，抄起灯笼便当先向楼上行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不可能！”

　　裴公面色愈发凝重，他疾步上楼，众人则紧随其后，很快便来到了二层平台。二层的情景令人更觉惊异，只见数百个木偶正分坐两旁，一举一动皆有丝线控制。众人登楼，这些木偶好像察觉到有人来了，随即便有木偶开始敲鼓。

　　鼓声一响，拨弄琵琶的、弹琴的、跳舞的齐齐亮相，舞步轻快自如、音乐悦耳动听，众人呆立于原地——不得不说，此时的裴公等人更像是木偶。

　　一曲终了，二楼的所有木偶都扭头望向裴公等人，喜、怒、哀、乐皆有，沈宴秋当先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捂着脸蹲在地上无声的哭泣起来。

　　而此时的裴公却没有心思再去安慰沈宴秋了，经过方才短暂的愣神，他总算想起了此地究竟是何处？！

　　“清……清……清晖阁……”

　　裴公喃喃道。

　　李仁风惊道：“刺史大人，您来过此地？！究竟是何处？！还望大人告知！！！”

　　“这个地方，”裴公散尽满眼的苍凉，道，“我确实来过。这里是……大明宫的清晖阁……”

　　“令我极度不安的是，”裴公面色空前凝重，声音发颤道，“此地乃是我大唐之堂堂东内，为何会变得如此残破不堪？古人曾云‘梦由心生’，由此可知梦有预兆之能。大明宫乃是我唐圣人理政之处，此地破败，会不会预示着……裴某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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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食言了，今天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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