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娶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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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樱是个好女孩,还是个髫发孩童时,朕便瞧她聪明伶俐,乖巧可爱。只是,祁真刚婚娶不久,阿房又才有孕,不太妥当。”
“正是如此!三喜临门,岂非锦上添花?”
“此话是不错,待朕问问他心意。”
程芳年站起身,一礼:“多谢陛下,臣实感激涕零。”
下了轿子,程芳年便直奔厅堂。礼部尚书钱儒民迎了出来:“丞相,如何?”
他展露笑容:“钱老弟的主意果然不错,此计定能助本相顺利度过此难关。”
钱儒民顿了顿,似乎仍有疑虑:“丞相,你确定宝樱小姐不钟意大皇子吗?”
“我自己的女儿还会不了解?宝樱心善贤淑,遵从三从四德,怎会喜欢那浪荡皇子?”
钱儒民点头:“那便好。”
“本相才不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许配给这种人,更何况,是一个注定要气数将尽的皇子。”
翌日,散朝后,朱仝渊命程芳年留下来。
看起来,龙颜大悦:“爱卿,咱们恐怕是要亲上加亲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感谢陛下不弃臣家室鄙陋。”程芳年万分激动,伏地跪拜下去。
“亲家不必多礼。待朕过几日得空,叫钦天监来择选个好日子。”
“是~”
走出宫门,上入轿内,程芳年收敛起笑容。
朱祁真竟会如此爽快答应迎娶宝樱,真出乎他意料。
据传闻,两人伉俪情深,恩爱有加,时常缠绵。
他双眸眯起,不禁对房羽然侧目,她竟会如此大度同意朱祁真娶妾。
无妨,宝樱得知消息,定会斩钉截铁抗议这门婚事。
若是换做玫瑰国的暴君,程芳年是断然不敢如此耍弄君主的;可此人是朱仝渊,一位宣称爱民如子、体恤民意的国君。
丞相府厅堂内。
程宝樱一双葱白修长的玉指不停绕着手中的绣帕,羞赧了脸,良久沉默不语。
程芳年追问:“是不是不愿意?若不愿意,我就回绝了陛下,爹爹再给你另寻个好人家。爹不怕辛苦,只要女儿能得配良人。”
“不,”程宝樱慌忙打断,她咬住水润的下唇:“女儿、女儿愿意嫁与大皇子为妾。”
程芳年一惊,手中渗出冷汗,粘湿湿的,他随手在额间一抹:“宝樱,勿要勉强。咱们完全可以做个正室,何必要嫁他做个小妾呢?”
“爹爹!女儿不怕委屈,只要夫君能快乐安康,宝樱受点苦无所谓的。何况,大皇子不是坏人。”
女儿何时对这浪荡皇子上了心?自己为何从未察觉?这可如何是好,竟在此跌了跟头,早知便不与她协商,私自捏造谎言回绝皇帝了。
“不行!”程芳年倏地站起身,结成厚茧的右手一掌拍碎茶杯,陶瓷碎片刺入掌心,沁出几滴朱红血色。
“爹不允许你嫁给这种不识大体、纨绔成性的浪荡子,不学无术,你跟着他必要吃苦日子!”
程宝樱被吓了一跳,从未见过爹爹当她面如此雷霆大怒,一时手足无措。
紧挪碎步,把碎片一一剔除,绣帕擦除血迹后细细包扎好。
“爹爹,大皇子不是你口中这等人。”她努起双唇,泪珠欲滴未落,楚楚可怜的小女儿模样令程芳年不禁愧疚,不该如此怒火三丈。
他软下脾性:“你再好好想想,爹爹虽不盼你出人头地,母仪天下,但求你能做正室,以免受尽白眼!”
叫过管家,处理手伤去了。
养心殿内,太监来传,大皇子妃求见。
朱仝渊奇怪,她怎么会独自前来。
纵然孕肚还不十分明显,房羽然依然双手呵护捧着。见她不太方便的样子,朱仝渊就免了她繁琐的礼仪。
“何事?”
房羽然还未说话,便先展露春风满面,若清露中的红苞荷花,清雅舒爽。朱祁真不禁怔了神,以前从未细看,今日一见,竟有几分像那女人。
“父皇,前几日,儿媳妇在民间的友人赠我一支罕见的千年人参,今日特来献给父皇。望父皇笑纳~”
说罢,双手递上。朱仝渊令太监赵离接过,一打开,眼前一亮。
这人参先不论是否千年,光这品相已是世间独绝。粗若男子掌心,螭黄色纹理明晰,枝须多如毛发,根茎枝枝分明,闻来有人参的淡雅清香。
赵离谨慎将参盒托至朱祁真手中,跪伏于地,恭贺道:“恭喜皇上喜得千年人参,此乃天赐龙祥之兆;寓意陛下德服以万民,施惠于天下。吾皇明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房羽然没听明白,总之全是好词。也跟着半膝而跪,应和万岁。
朱仝渊龙颜骤舒,神采飞扬,哈哈笑几声。再端详几眼,爱不释手地又拿起察看。
“你有心了,想要朕赏你什么?”
“父皇照顾周全,宫内吃穿用度皆有所余。只是,儿媳妇想要父皇给未出生的孙儿,取个吉祥名。”
朱仝渊笑眯眯看着她,越瞧越顺眼:“嗯,是该取个名字。若是女儿,就叫朱玉瑶吧。‘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若是儿子,便名”
“父皇!”房羽然紧急打断,“何不以这千年人参的形状来取个吉祥名,好叫我儿也能沾沾他孙爷爷此刻的喜气。”
朱仝渊挑起眉头,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如何恰好在给儿子命名时出此主意。
赵离瞧势头异样,生怕打搅了融洽的氛围,附和着:“陛下,听说民间女子怀孕时,就有上龙帝庙祈福沾喜气的传统,能保胎儿安康长大,不惹病患。想来,大皇子妃也是刚记起,可这活龙天子不正在眼前么?您就让她占占现成的便宜吧!”
房羽然即刻反应过来:“是!我娘亲怀我的时候,便时常祈福,现在嫁入父皇的龙门,看来定是龙帝庙显灵了。”
朱仝渊这才舒展眉头,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民间讲究倒是挺多。也罢,朕瞧这人参形似离远这百州大地,就取意朱澄州吧。”
“多谢父皇。”
跟朱仝渊寒暄了一会生诞的准备,房羽然便告辞步出殿外。
回到武德殿,朱祁真正端详着一锦绿色香囊,五色丝线织成,上绣蟠螭龙云纹理,镶着银边,看上去便华贵十分。
散发出淡淡的栀子花香,其中混合着南京进贡来的零陵香,幽雅香味,闻来靡靡生清爽。
“哪来的香囊?”
朱祁真将香囊交到她手中:“丞相府的丫鬟送来的。”
“哪个丞相?”
“程芳年。”
房羽然一下便明白了,这是程宝樱之物。心里涌上酸醋味:“她送这个干嘛?是否还托了书信。”
他将她拉过坐在自己膝盖上,双手环住她微微隆起的腰。
“前段日子,你帮我在父皇面前应承下这门亲事,一直不肯说原因。我今日还是想再问你一遍,为何要纳妾?你明知我只愿与你携手共白头。”
房羽然侧过头,瞥见他满脸严肃,噗嗤笑了出来。
那日,朱仝渊来说这门亲事时,她便想起来,真实历史上,程宝樱的确是朱祁真的妾室。
脑海不禁又浮现出,自己将她半夜从丞相府中偷出来送至朱祁真面前时,那副小女娇羞的姿态。以女人的直觉,想来她的确也是有意于朱祁真的。
天意不可违,自己便做了个顺手人情,将亲事答应了下来。
朱祁真当时想反对,但瞧她斩钉截铁的模样,以为她有什么谋划于胸,也未再坚持。
“如果,有天我会离开你,你会怎么办?”
朱祁真摸她肚子的动作一滞,语气冷下来:“什么叫会离开我?”
“就是离开。”
“你要去哪?”
房羽然站起身,捻起那香囊,缓缓地道:“回我该去的地方。只是,程宝樱的确是个好姑娘,也是你的命中注定。”
朱祁真“嗯”了一声,便转入□□院中去了。
房羽然被晾在原地,心生意外。这是前所未有的冷落态度,是自己方才的言语激怒了他?
她拆开香囊,从里面竟拉出一张纸条来。虽为普通的宣纸,却沾惹了点脂粉香气。
闻来令人神醉,展开纸条,迎面扑来一行秀气的字迹: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前两句虽没看懂,但这最后“入骨相思”却是不言而明。
果然,所料非孰,程宝樱对朱祁真早已情根深种。
房羽然心绪复杂,对于程宝樱的情意她很欣慰。只是,有人来分一杯这情羹,终究不是滋味。
熔日炎炎,蜂狂蝶舞,向日葵开得金目黄灿,令人沉郁稍舒。她刚步出房间,余光瞥见回形走廊尽头,一人面目冷峻。
两人一相视,情意熏灼。
星濯暗夜,一颗紫薇星自北方闪耀光华。
武德殿内,成蓉儿拔高声调,对朱祁真发了一通脾气,威逼他退掉与程宝樱的结姻。
“你和我女儿情投意合,现在说要娶妾就娶妾?缠绵时说什么白头不相离。”
她呸了句:“言而无信!枉费我如此看好你!”
房羽然一听奴才来通报便急匆匆赶来,推门而入,却见朱祁真只是一言不发。
目光厉冽,五指紧捏茶杯,一言不发。
她上前争辩:“答应这门亲事是我应允下来的,要怪就怪我。”
成蓉儿听了倒吸口冷气,嚣张气焰消了大半:“你,你为何要”
“作为离远朝的皇子,一夫多妻不是很正常么?何况,多一个人,便能多一个子嗣,对于日后也是大有裨益。”
成蓉儿自然知道,这大有裨益是指什么。一念思及自己的二皇子,决心更坚。
“那不是委屈了你?”
“你怕的是委屈了二皇子吧?今夜这么大闹,到底是跟谁合谋?”房羽然眼神凌厉,咄咄逼人。
朱祁真缓缓站起身,步步紧逼:“恐怕是程芳年吧?蓉娘娘身为干妹妹,自然是要为哥哥效劳了。”
干妹妹?母亲成蓉儿怎会和遗臭历史的奸臣称兄道妹?
成蓉儿面露窘迫,步摇随身摇摆不安,她疾步跨出门槛,扬长而去。
房羽然狐疑望着朱祁真:“你怎么知道这层关系?”
“阿元今日外出购置花灯,偶然遇到蓉娘娘进出丞相府。我多心,便向朝中旧臣打听了下。”
房羽然自然不清楚,当初成蓉儿扶持朱仝渊登上帝位,程芳年也是功臣之一。
两人因利益相谋,墨黑冗杂,也是情形使然。
纵然成蓉儿明白,程芳年在后世是著名大奸臣,但他对自己一向真心相待。究竟是兄妹情,还是男女情意,成蓉儿隐隐察觉,从未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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